天子怒氣上頭,“你可知道,你為了出一口氣,連累了你的母妃,你的妻兒。”
燕王卻說道:“身為堂堂皇子,每日過著忍氣吞聲,下賤如豬狗一般的生活,又有什麼意思。不如快意恩仇一回,殺該殺之人,為自己出一口氣,也不枉在人世走了一趟。”
天子冷冷一笑,“難怪你能和趙王混在一起,你們二人皆是死不悔改。你們是不是都認為一切都是朕的錯?”
燕王抬起頭,“父王因李德妃貶斥母妃,難道不是錯?當初,李德妃進宮不過兩年,父皇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
那般拙劣的栽贓陷害,我不信父皇看不透。可是父皇依舊順水推舟,將母妃由賢妃貶為婕妤,呵呵,還是眾目睽睽之下。
母妃有什麼錯,父皇要這般對待她?兒子當日就發下誓言,就算是不擇手段,也要讓李德妃償命。要叫她知道,做人別太囂張。趙王和薛貴妃能滿足我的願望,我和他們合作,心甘情願。父皇若是要賜死我,我無怨言。”
“你做這一切,可曾為你的母妃妻兒著想?”
燕王低頭一笑,“無所謂。活著連豬狗都不如,死了更痛快。”
天子氣得差點再次中風。
趙王是這樣,燕王又是這樣。
這二人是吃了迷魂藥,得了失心瘋。還是他這個做父皇的,就這麼令兒子們厭惡,厭惡到已經不想活命的地步。
天子咬牙切齒地問道:“你就這麼恨朕?”
燕王抬起頭,望著老態龍鍾,時日無多的天子,“恨!很早之前就開始恨。父皇可以不喜歡我們這些皇子,可以各種手段打壓我們。
可是父皇不該將我們當做畜生一般對待,不,是連畜生都不如。父皇問問文武百官,我們這些皇子在朝堂可有臉面?
恐怕每個朝臣在背後都在恥笑我們,活的連豬狗都不如。
也就寧王兄看得開,臉面都不要,隨父皇折騰。但是兒臣做不到寧王兄那般不要臉,趙王兄同樣做不到。
我們都是人,都是要臉面的。父皇從不給我們臉面,我們憑什麼不能恨?”
天子指著燕王,“你是就是如此想的?”
“難道兒臣想錯了嗎?”
燕王似笑非笑地看著天子。
天子萬萬沒想到,死到臨頭,趙王死不悔改,連燕王也是死不悔改。
他們不怕死,甚至不怕牽連妻兒老小,牽連一大家子人。
“你一人害死千人,你這樣的人,滿手血腥,能和豬狗相比?”
燕王冷冷一笑,“這些年,因父皇一言而死的人,何止千人。萬人十萬人都有。依著父皇的意思,豈不是連畜……都不如。”
“你這個逆子,連朕你也敢詆譭。”
天子氣惱,臉頰肌肉抽動,呼吸急促,似乎下一刻就要昏倒。
陳大昌趕緊拿出藥丸,給天子服下,“陛下消消氣。”
又勸燕王,“燕王好生請罪,陛下念著父子之情,也不會太過苛責你。”
燕王笑了笑,“多謝陳公公。只是父皇對我等真有父子之情嗎?”
“不用替這個逆子說話。”天子喘過氣來,呵斥陳大昌。
陳大昌很無奈,他這是無妄之災啊。
天子指著燕王,“你不是想死嗎,朕會成全你,會讓你死個乾淨。”
燕王神色平靜,叩拜道:“多謝父皇成全兒子一顆求死之心。”
“滾下去。”
天子沒有立刻下旨賜死燕王。
誰也不知道,天子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
寢宮安靜下來,卻令人感到窒息。
過了許久,陳大昌才聽見天子發出一聲疑問。
“朕真的錯了嗎?趙王恨朕,連燕王也在恨朕。朕對待他們,果真連豬狗都不如嗎?”
“那些話都是趙王燕王故意亂說的,陛下切莫當真。”陳大昌輕聲勸道。
天子搖搖頭,“朕看見了。他們眼中都對朕有著刻骨的恨意,他們是真的仇恨朕。哈哈……朕得了這麼多兒子,每個兒子或多或少都在仇恨朕。寧王呢?他是不是也恨朕?”
陳大昌心頭一跳,急忙說道:“陛下多慮了。寧王怎麼會恨陛下。”
“不,朕要親自求證這件事。去,去把寧王叫來。”
“陛下,宮門已經落鎖。”
“囉嗦。朕讓你把人叫來,你聽不見嗎?”
陳大昌無奈,只能安排人去請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