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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我仍在看守所保持沉默,這種令人恐懼的沉默,讓我成為嫌犯們眼中的異類。沒人敢來招惹我,尤其當我用狼似的眼神,死死盯著對面的傢伙。有人說我是香港來的職業殺手,也有人說我是舊金山華人黑社會的,更有人說我是某個傳說中的變態殺人狂。

囚室整夜難以入眠,除了防備黑暗中的慣犯,腦中回想幾十個小時前的一幕幕場景——到現在為止我沒對任何人說過,究竟是在行使“米蘭達權利”,還是對真相感到膽怯?這是自己性格中的一貫弱點,害怕別人不相信我的話,害怕被當做一個無知的白痴,居然編造這種拙劣的謊言,為殺人罪行開脫?

西部高原的夜異常寒冷,白天可以眺望落基山脈終年不化的積雪,相比洛杉磯已是兩個世界。後半夜越來越難熬,躺在單薄的床上瑟瑟發抖,天亮才支撐不住失去意識。

我夢到了常青。

案發的荒涼公寓樓內,昏暗的白色走廊,他獨自搖晃著向我走來。直到近前才看清他一身藍色風衣,高高的衣領豎著掩蓋兩頰,中間隱藏一張慘白的臉,殭屍般深陷的眼窩。他身上散發著一股腐屍臭味,似乎有蠅蛆自眼睛爬出來,胸口溢位大攤黑色血液,緊接著又凝固成汙漬……常青越近就越讓我窒息,感到空氣中有一隻大手,緊扼我的咽喉。

“不!不是我乾的!我沒有殺你!”

在睡夢中叫喊起來,大概也是我在這間囚室說的第一句話。

奇怪的是夢中的世界還在繼續,並未回到凌晨的看守所,眼前還是公寓樓的走廊,藍衣包裹的常青看著我,發出嘶啞的低音:“記住你的任務!”

真被這個老傢伙徹底雷倒了!雷得我在夢裡迎風凌亂!他被人捅死變成鬼魂,卻還惦記著那該死的任務!

我對著常青的殭屍喊道:“告訴我,是誰?是誰殺了你?”

“是他!”

“他是誰?”

“是他!”

我討厭這種無意義的重複:“最後問你一遍,如果你還是不告訴我,那就下地獄去吧!”

“是他!”

不幸的常青依然在重複,於是我飛起一腳蹬到他身上,把他從五樓視窗踹了下去。

趴到被砸破的視窗,只見一條藍色風衣的影子,被風捲入黑暗的荒野,轉眼消失無蹤。

感覺從未有過的暢快淋漓,早就該送常青下地獄了,是哪位朋友代替我做了這件事呢?

唯一倒黴的是,這件事被嫁禍到了我的頭上。

夢,醒了。

睜開眼睛,鐵窗外已是黎明,有個嫌犯恐懼地看著我,大概聽到了剛才的夢話。顯然我在夢裡說的是母語,他們不可能聽懂我的話,故而對我更加又驚又怕。

至於夢中常青的殭屍形象,恐怕是他躺在驗屍房裡的真實樣子吧?想象法醫用解剖刀切開他身體和內臟的情景,竟讓我有了一種快感,就像我在夢中將他踢下樓去。

不,猛地搖了搖頭,我怎會有這樣一種慾望,殘忍而嗜血的慾望?就像包裹常青的一身藍衣——藍衣社,那才是我原本的歸宿?難道以前的古英雄,是表面像個溫馴的綿羊,到黑夜卻變得無情的惡魔嗎?

白天。

莫妮卡又來探監了。

一身黑色套裝,CHANEL鑲鑽墨鏡,掩蓋烏黑的混血眼睛。一箇中年白人男子跟著她,提著公文包,穿著筆挺的西裝,目不斜視地走進看守所。

看著她身邊的男人,我把激動的情緒收斂起來,嚴肅地用英文說:“你好,請問你是?”

“喬治·薩頓。”

他嚴謹地與我握了握手,莫妮卡摘下墨鏡說:“高能,薩頓先生是美國最好的刑事辯護律師,當然也是價格最為昂貴的,他打的官司99%都是贏的。”

“99%?”我皺起眉頭,用漢語輕聲問,“可是——莫妮卡,為什麼你的表情那麼陰沉?”

她迅速轉過臉去,躲避著我銳利的目光,用英語對薩頓律師說:“請你和他說吧。”

“你好,高先生,我作為你的辯護律師,將竭盡全力為你服務,也請你配合我的工作。”

“好,我能申請假釋嗎?”

“我已向法官提出了假釋申請,莫妮卡女士願意付出100萬美元的保釋金——這將創下阿爾斯蘭州的最高紀錄。但非常遺憾的是,假釋申請被法官駁回了,因為對你的指控是一級謀殺罪,而且警方提供的證據很充分。抱歉!法官的態度很堅決,他說你是持商務簽證入境的外國人,很有可能趁機潛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