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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都是微乎其微的。全書以很大的篇幅寫戰爭,那是“將”的事;同樣,以很大的篇幅寫權謀,那是“相”的事。

在所有的這些謀士中,最出類拔萃的,最典範的,最不朽的相,莫過於“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諸葛亮了。

諸葛亮隱居在南陽臥龍崗,自比管仲、樂毅,有經天緯地之才,所有認識他,知道他,瞭解他的人,無不承認不及他的萬一,把他看成是周之呂望,漢之張良。這樣一個眾望所歸的智士,為什麼過著表面上看來是出世的生活?

當時,天下紛爭,群雄競起,正是漢王朝所謂氣數已盡以後統一局面的結束,分化瓦解的開始,因此,合後之分,是一種必然,治後之亂,也是一種必然。《三國演義》開宗明義第一句話,就是“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明眼人看得出,在新一輪“分”的角逐中,若不經過長期而反覆的,嚴峻而痛苦的較量,爭鬥、火併、廝殺,一個能夠領袖群倫、重新構築“合”的人物,是產生不出來的。諸葛亮站在旋渦外,有他自己的思考,即使有濟世良才,能力挽狂瀾嗎?在他回答徐庶說的話中:“君以我為享祭之犧牲乎!”表明了他對無望中掙扎的拒絕心理,正是這份清醒,才能有“我本是,臥龍崗,閒散的人”的瀟灑。

漢末的黨錮之禍,其實就是一次大規模的迫害知識分子的運動,大批有才有智之士,報國為民之流,殺的殺,關的關,餘下的,不是放逐,就是遠遁,即或僥倖能在長安居住者,也是永不敘用。

然而,中國的知識分子,與這塊災難深重的土地,有著如同母體臍帶相連似的,息息相關的命運。所以,憂國憂民,是知識分子心靈中,一份永遠推拭不掉的沉重負擔。於是,干預也好,隱遁也好,便有每個人自己的表示關注的方式,入世,是一種關注,出世,也未必不是一種關注。諸葛亮身在茅廬,心繫寰內。雖耕讀自娛,但詩中“改盡江山舊”的情懷抒發,說明世間的一切,仍時刻縈繫在他腦海之中的。

諸葛亮不想入世,諸葛亮的朋友也不贊成他入世。他知道,他朋友也知道,他入世未必於世有補,不得其時,徒費心力的悲劇在等待著他。可他終於難逃這種憂國憂民的心獄,還是走出了南陽諸葛廬。

這也是中國知識分子的悲劇。

諸葛亮之憾(1)

諸葛亮在歷史上,是個偉人。他的幾乎毫無瑕疵的人格力量,他的隆中決策理論,奠定了魏蜀吳三國鼎立局面的功績,他在劉備死後輔佐阿斗的忠心耿耿,一直是中華民族引以為豪的榜樣。

但是,從他的治國實踐的不完全成功的結果來看,即使是偉人,恐怕也是要打個折扣的。

我們通常喜歡用“偉大”這個詞,或再加上“英明”、“正確”,來對一位領袖表示崇敬。其實,所謂的“偉大、英明、正確”,準確地說,是指其某項決策而言。

諸葛亮論說,曹操得天時,孫權得地利,劉備取荊州和益州後,得人和來治蜀,以此而立國的思想,不能不說是“偉大”的。那時,北方已在曹操掌握之中,江東是孫氏三世經營的基業,劉備唯跨有荊、益,踞守險阻,徐圖進取。諸葛亮從政治地理角度,選擇這塊地盤,養精蓄銳,以圖來日。在主敵必然是曹操的形勢下,若荊州受擊,益州可北上,若益州被襲,荊州可牽制,不能不說是英明的。而且破除劉備的宗親思想,不失時機地奪得劉表和劉璋的土地,形成三分天下的政治版圖,也不能不說是正確的。

這些新思維,對於劉備和關、張及其部屬,是聞所未聞的,在此以前,他們像浮萍一樣飄泊不定,直到諸葛亮出山,他們才知道不一定非要過寄人籬下,仰給於誰的日子,自己可以當主子,自己可以成立國家,於是豁然開朗,有奔頭,有幹勁了。

回顧劉備二十年來,狼突豕奔,東投西靠,無家可歸,難以存身。雖以剿黃巾起家,但他的行止,從小沛到新野,輾轉千里,其盲動程度,實質與流寇手段也無大差別,光有雄心壯志,並無通盤的立國立本的戰略決策。倘無諸葛亮的輔弼,他的下場和袁紹、袁術、呂布、公孫瓚之流,差不多的。如果說劉備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三請諸葛亮的虔誠,對孔明的絕對信任,那言聽計從的態度,是可圈可點的。就隆中決策,奠定西蜀來講,諸葛亮稱得上是高瞻遠矚。可並不等於他是一個無可指摘的完人,和永遠的偉大英明正確。

就從他剛從南陽走出來,到新野為劉備主持軍政要務,正趕上曹操揮師痛擊劉備之際,也未見這位大謀略家的出色表現。先是看著那位皇叔,敗在一誤再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