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李佑把守大門的張三,又找回了一點在蘇州府時的感覺。
想無中生有和李大人攀上點關係的,也只有同鄉一種藉口了,同年同窗肯定是空白。不過就算不是同鄉又想來拜訪的,也自有辦法,拉個蘇州人一起去就好。找不到蘇州人,相鄰的松江人、常州人也可以湊合了。
這些人品級不會太大也不會太小,都是五品以下、七品以上的,亦是各大衙門的中堅階層。學名叫司官或者屬官,以區別於尚書或侍郎正卿這些堂官,以及***品的首領官。
那些大員們還放不***段或者看不上李佑,***品的小雜官則不夠資格拜訪,也沒那個必要。
司官的特點是大都手裡負責一兩項具體事務,是衙門裡應差的主力,如朱放鶴這個員外郎就分管著學校事。而且也是上傳下達的主力,所以才要主動與新鮮出爐的分票中書熱絡熱絡。
起碼要先和李大人混個臉熟,並將自己的工作稍稍介紹一下,再加些你懂得之類的暗示。不然萬一初來京城的李大人一時不察,將涉及自己事務的奏疏稀裡糊塗分給了政見相差太多的閣老,豈不平添堵心。
卻說李佑連續七八天都在宴席上度過,一天兩頓不離酒。眼看著十月二十日快到了,才趕緊搬了地方住到皇城西南方向的草繩衚衕,並在新寓所閉門拒客休養生息。
沉湎於應酬並不是李佑貪杯浮躁,而是因為和那些人閒談後受益良多,能夠大大彌補他在朝中閱歷不足的缺陷。還可以觀察出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例如袁閣老雖然是名份上排內閣第三位的文華殿大學士,其實不太受京官歡迎。普遍反應該閣老處事太苛刻擺譜,而且是嚴以待人、寬以待己。
還有袁閣老的女婿馬御史…新科進士去做科道清流也就罷了,還當了天下最厲害的七品官巡按御史,能不令人側目麼?而且這巡按當的也不夠低調,一會兒和太監傳緋聞差點引發民亂,一會兒直接彈劾小方面官,張揚至此還能更不令人側目麼?
故而很多司官們紛紛表示不要把涉及自己的奏疏分給袁閣老處置,免得袁閣老太過於為國操勞休息不好。
這些情況大概可以從側面說明在首輔養病、次輔致仕後,袁閣老卻無法遞補進位的原因罷。
又在家中歇了三日,十月二十日早晨辰時,李大人帶著牙牌離開寓所望皇城而去。
選在今日上任,李佑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畢竟分票中書這個位置太敏感矚目,各種議論也少不了。去的日子早了顯得急不可待而沒氣度,去的日子晚了又顯得驕傲怠慢,所以還是不前不後的按照敕書定下的十月二十日到任比較好,想挑理的人也沒說頭。
先是到長安右門外,驗過牙牌,而後過長安右門,沿御街(二十一世紀的長安街)東行走不了幾步,便到了皇城正門承天門外。
抬頭望著比上輩子印象中簡陋很多但仍不失巍峨的承天門,即使是向來很理智現實的李佑,也不由得產生股莫名的情懷,久久不能揮散。
在此過往的大小官吏,便見到一位陌生而又年輕的官員立在金水河之南,對著承天門發呆。
有位前幾天請李佑喝過酒的戶部郎中曹大人路過,喚了幾聲把李佑叫醒,很詫異的問道:“李大人因何在此駐足不前?”
“因為它叫承天門。”李佑嘆道,心裡卻補了一句“而不是被改稱***。”
曹部郎當然聽不懂李佑感慨個啥,正好他要去內廷戶科給事中處辦事,便邀李佑同行。
過金水河入承天門,驗牙牌、登記、放行;
繼續向北直行到端門,還是驗牙牌、登記、放行;
再直行八十丈,抵達宮城正門,也就是午門,依舊是驗牙牌,登記,放行。曹部郎還領了一個木牌子,出來時需要繳還的,而李佑屬於禁直文臣,不需要領木牌。
過了規制最高的午門,才能算進入皇宮大內。在午門裡,也有一道金水河,李佑的目光越過金水河,穿過一片開闊地,遠遠望見丹陛之上的皇極門,這裡就是常朝時天子御門聽政之處。
李大人又呆住了,曹部郎只道是李佑第一次進宮,被宮闕壯麗震懾失神。
“所幸它叫皇極門。”李佑再次感慨萬分嘆道,還是讓曹部郎一頭霧水。當然,李佑心裡又補了一句“而不是太和門”。
承天門改***、皇極門改太和門,皆為偽清制也,其餘不能一一盡數。
至此,曹部郎要與李佑分道揚鑣了。李佑向東轉向會極門,曹部郎向西轉向歸極門。內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