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禮,道:“帝座,廣源真人來了。現在正在府中等候帝座。”
廣源老兒蹉跎了人間半年的光陰之後總算來了。聽聞他來了,本仙使倒不知道該擺出怎樣的表情了。本來預想的欣喜若狂沒有出現,反倒有些五味雜陳。
繚斕隻眼稍一彎,也沒有我所預料的十萬火急的施法瞬移回府中。施施然揮揮袖子道本座曉得了,一邊不緊不慢地牽起我的袖口,跟著遊行隊伍慢吞吞地蹭。
相翎對繚斕絕對服從,通知也通知到了,就沒再催,淡淡然然往人群中一擠,跟著繚斕亦步亦趨。
遊街的隊伍從城南蹭到城北,揚州市裡燈火通明,喧喧嚷嚷。我夾在人群裡頭,一個恍惚就好像我從未飛昇成過仙,人間煙火氣幾千年未改,依然如舊。
我突然的就想起數年前天庭的一段日子。
那時候我初飛昇成仙。蕊珠宮裡頭排演話本,說些什麼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天上十年人間滄海桑田。當仙不覺時光飛逝,可能仙者一眨眼的功夫人間就又過了一個朝代。我不免有些悵然。
仙者未有玉帝批令不得擅自下界。當然像繚斕這樣的上上仙不在這個限制之內。我悵然著悵然著就整天蹲南天門往下瞅,再使勁兒也只看得見下頭白雲繚繞。做傷感狀,還自覺頗意境。
現在想來,其實人間是不會變的。滄海桑田的是人,不是凡間。
我抖抖袖子看兩邊。形形□的人和事物,還如依舊。
夜近半的時候,我們才回的廖府。一打眼,就看見廣源老兒仙光閃閃地端坐在大廳裡,鬍鬚抖一抖,道:“帝座可回來的真及時。”
繚斕道:“過獎過獎……哪有廣源道友下界來得及時?”
廣源老兒摳了摳頸子,大抵也覺著理虧,沒再挖苦諷刺。道:“那女鬼可擒得了?”
繚斕彎了彎眼,順手丟擲一物。廣源老兒忙雙手接住,淺藍色仙光一閃而逝。把那隻裝了女鬼的盒子寶貝樣地抱在懷裡,道:“乖乖個隆……這可扔不得……”
繚斕悠悠然負手站在那裡,看不出在想什麼。
我道:“那是不是現在就可以把它感化了然後就算我的任務完成了?”
廣源老兒道:“這急不得。須緩幾日。本君掐算一番,五日後便是陽氣最盛之時,那是行法教化剛好。”
花朝節五日後。剛好是風道長要施法為廖府除妖的時候。啥事都趕巧。
廣源老兒於是在廖府住下。已是半夜,我困的呵欠連連。廣源老兒似是還有些天界的事兒要和繚斕商量,有相翎在那兒忠心耿耿地守著,兩位大仙光芒四射自然也不差我一個來保護。本仙使自然樂得清閒,揮一揮衣袖回房睡覺。
可能困頓的時候本能的迷糊。我晃晃悠悠到臥房門口,不留神一撞。那塊一直掛在我臥房門口海棠枝子上頭的,曾經是繚斕擦臉巾後來被本仙使用來擦腳的布,居然就這麼著的被撞掉了。
我大概是真的倦的厲害。那塊布飄飄然落地的時候,眼前居然泛起鋪天蓋地的一道金光,就似是那株金枝海棠一樣的金光。金光裡頭,那棵頗有些年頭的海棠樹的輪廓漸漸模糊,而後一閃,俏生生憑空變出一個女子。
淺藍鑲金邊的廣袖羅裙,青絲淺挽,瓔珞清響,入畫如水眉目流轉。面目熟悉的彷彿就是我曾在揚州城內見到的一勾欄的花魁,紅袖。
紅袖道:“公子……可還記得奴家?”
我吞了口口水。
紅袖的眼直直的看著我,道:“奴家被帝座封印了數日……若不是公子相助,奴家可能至今還被封著不得化形。”
我有些恍然大悟。原來繚斕也不全是壞心眼,至少還體貼的幫我封住了一隻妖怪。
紅袖塗著蔻丹的指甲開始變的尖利:“所以為了感激你……奴家讓你灰飛煙滅!”
女人犯起狠來著實嚇人。上一瞬還柔柔弱弱的姑娘,下一刻就面目猙獰尖嘯著向我掠來,血紅的指尖直取我頸子。看樣子還是隻修為不弱的妖,靈力渾厚速度極快,饒是本仙使這種法力高深的仙都有些措手不及。
我抬手,堪堪擋住她的一擊,後退了一步方才站住腳。胸口有些憋悶,本仙使充分發揚好雄仙不與雌妖怪斗的大無畏精神,道:“姑娘,你也是修正道的,指不定再個幾百年就能得道,何必要在此時犯殺戒自毀修為?”
紅袖的眉目間似是凝了幾輩子的深仇大恨,銀牙緊咬:“就算我灰飛煙滅,也要讓你消散於天地之間,無法再禍害仙帝!”
我在狂風驟雨般的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