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上回帶著幾個書肆的對手上瓦子院去談瓜分利潤的大事,竟然從房裡的絹畫後頭瞧見月下鬼鬼祟祟,他才知道這丫頭做了什麼好事。
“那麼請您多派些人去瓦子院裡保護她,扮成鴇兒、扮成狎客都好,省得哪一天她又遇上圖謀不軌的男人,我怕沒人護著會出事。”斐知畫一想到日前她讓酒客纏著,若非他在場,恐怕她就真的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他無法時時刻刻跟著她,想在她身上下些保她平安的秘術,偏偏她防他像防賊一般。
“你乾脆將她綁在你腰上最安全。”這麼護著她做什麼?月下那丫頭這麼精,又不是什麼易碎的瓷瓶,捧在手裡怕摔著!
“我會讓她自己纏我纏得不肯放。”
“準備要用『合歡符』了?”
“爺,我最厲害的秘術可不是區區一種『合歡符』。”斐知畫意有所指地笑了。以畫師為虛表,實則靠秘術的他,只消一筆一紙,就足以呼風喚雨,合歡符這玩意兒,不過他是替曲無漪想出來的遊戲,讓他大少爺開心開心,曲無漪還真當他沒其他本事嗎?
對待月下,若不能得到她的心甘情願,那豈不辜負了這些年來等待她綻放成美麗花朵的日子?
他可以用秘術來操控人心,獨獨對她不行,他不需要一個因為秘術而愛上他的月下,他更不容許——在他為她掏了心肺,竟只能靠著秘術得到她的回應?不,他不允許!
他美麗的花兒必須為他而開,而不是由他將花苞一瓣一瓣強硬扳開。
“喂,有什麼好東西也拿一份給我,可別藏私!”曲無漪只差沒伸手向他索討。
“原來爺也有一個搞不定的冤家呵。”斐知畫取笑著。
曲無漪臉色一冷,“曲練,把月下推進湖裡去!”
“哈啾!”湖畔邊的月下機伶伶打了噴嚏,不知道有人正在談論著她,她揉揉鼻,捲上膝頭的衣裙被兩隻拍打水面的蓮足所濺起的水珠給弄溼了。
“是玩水玩太久了嗎?可是不冷呀……”她嘀咕自語,渾然不知自己成為兩個男人商談的主角兒。
斐知畫收回遠遠透著窗欞凝望她的目光。
“爺,迴歸正題吧,您找我來,自然不是想看我繪墨畫,是不?”以他與曲無漪相識多年的情分認識,他知道曲無漪沒有此等畫癮。
“我沒這麼雅的興致。喏。”曲無漪也不陪他胡扯,將手中一冊藍皮書擱放到桌上。
“《幽魂淫豔樂無窮》?這不是爺的書肆裡最賣錢的那冊淫書?”斐知畫大略翻覽,他知道里頭的春宮插圖是出自月下之手,為了她的圖,他可是本本收藏如寶。
“那本不是從曲家書肆印行發售。”曲無漪說到這個,眉頭皺起。
“不是爺的書肆印行?盜印?”斐知畫也不傻,一點就通。
“沒錯,就是那些沒讓寫書的天香巴著腿吵鬧、沒嘗過天香丟硯臺時砸破腦袋、沒爆著青筋忍住想掐死天香的衝動,卻在《幽魂淫豔樂無窮》問世時順手買了一本書,然後大量複製的無恥盜印商!”曲無漪能容忍任何一本書被盜印,就是《幽魂淫豔樂無窮》不成!不單因為它最賣,更因為它從完稿到成書,是他費了多大心力、咬疼多少回牙關而換來的!
“爺的意思是要我找出無恥盜印商的所在?”斐知畫摸透曲無漪的想法。
“沒錯,用你的秘術找出他們,我讓人去抄了他們!”這就是曲無漪找他來的正事。
“這並不難。”斐知畫拿起盜印的《幽魂淫豔樂無窮》,將書皮撕下來,接著咬破指腹,以筆尖沾了些血。
“我也知道對你並不難。”曲無漪看著他在書皮上畫了些無法瞧懂的符咒,將書皮摺成了紙鳥。
“我只負責做到這樣,至於後頭的事,手無縛雞之力的我,無法替爺效勞。”他將紙鳥交到曲無漪手上。
“手無縛雞之力?”曲無漪像聽到什麼天大的玩笑,“像你這種殺人不用刀、傷人不見血的秘術師說出這幾個字,真令人覺得膽寒。”
斐知畫,人如其名,他太瞭解繪畫,不僅止是他善畫,而是他將畫的精髓發展至極致,他畫出來的畫有靈性,繪人是人,繪仙成仙,也因為太有靈性,他畫出來的人物像有魂魄,而當他畫完一幅肖像,再親手將畫撕破,異常巧合地,那殘缺的肖像本人也會在最短的時間裡以任何方式喪生。斐知畫總是淡淡一句“只是湊巧”帶過,只不過曲無漪更寧願相信自己的直覺——
斐知畫,以畫殺人。
“我該謝謝爺看得起嗎?”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