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卻不懂。
——不能說朱珠太傻。大家都是物理班的學生,一道簡單的勻速運動題目還是會算的,淯陽距上海一千多公里,取倒“U”字路線,路程起碼要長上三分之一,普快火車一小時速度不足一百公里每小時,還要加上列車啟動和車站候車的時候,這其實很容易算出大概結論。然而,當胡菲菲說自己從淯陽到上海要二十幾個小時的時候,朱珠還是很難理解:“居然要那麼久?”後來胡菲菲想,那是因為她畢竟沒有經歷過,所以無法把理論和實際結合在一起,做出符合現實的結論。
有的事情,是經歷太少的人很難理解的。例如說鮮活明媚、無憂無慮的少女很難理解家庭主婦的辛苦與勞累,就算社會輿論反覆強調這點,她們的認識也最多在最表層面;又例如說風度翩翩的紳士很難真正領會到女人生育的辛苦,他們只會反覆的說“根據科學理論,女人生孩子後要坐月子,這完全是陋習,是封建迷信”,哪怕進入產房,親身目睹孕婦在產床上的掙扎,親耳傾聽那些撕心裂肺的慘叫,他們仍然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性質、什麼級別的疼痛;又例如說習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小時靠父母、長大靠老婆的男孩子,很難體會到打理一個家的不易,他們也許在工作崗位上廢寢忘食、忘我付出,然後也以同樣廢寢忘食的標準來要求別人,有同事為了家務瑣事達不到這種要求,他們就會很不理解的在心中鄙視和譴責。
沒有經歷過,並不一定代表著幸福。——因為他們沒有失去過,也就無所謂得到。但是同時,沒有經歷過,也並不代表著不幸。人世間有百媚千紅,各種風景,酸甜苦辣,各種滋味,沒有一個人是能夠逐一欣賞、逐一品嚐的。人們只是微不足道的生物,只能選擇命運為他們選擇的那條河流,然後,努力拼搏奮鬥,在河流中掙扎出幾朵小浪花,或者,有大能者,偶爾可以改變一下支流的走向。
秦嶺餘脈伏牛山上玉皇頂的積雪千年不化,是胡菲菲和蕭如家旁邊那條淯水的源頭,這條蜿蜒不息的河流匯入漢水,成為漢水最大的支流,然後漢水匯入長江,成為長江最大的支流。長江自西向東,一路東流,在上海附近入海。而在火車轟隆隆的聲響中,兩個滿懷夢想、躊躇滿志的女孩子也來到了這座城市。
跳下火車的時候還是清晨,胡菲菲和蕭如結伴而行,在北廣場找到了前來接站的大學工作人員,然後又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跳上了一輛大巴。車上已經坐了一些人,有學生有家長。大家初來乍到,都對陌生的環境有一種好奇,於是七嘴八舌,聊了起來。
不多時,大巴就坐滿了,可見早晨這個時間段到站的火車不少。司機發動汽車,向傳說中的滬西校區開去。
為什麼是傳說中的滬西校區呢?自然是因為重生前胡菲菲聽蕭如描述過太多有關滬西校區的故事而已。
滬西校區是原來的上海鐵道學院,也曾經是大名鼎鼎、就業率頗高的一所學校。90年代末的時候,中國又掀起轟轟烈烈的高校合併熱潮,鐵道學院和同濟大學合併了。由於可以想見的原因,鐵道學院的名頭從此抹去,真南路500號的招牌換成金光閃閃的“同濟大學滬西校區”幾個大字。
寧為雞頭,不為鳳尾。最後一屆鐵道學院的學生們常常為了搶自修教室等公共資源,和同濟的學生們屢有紛爭,而兩方老師也曾經為福利待遇等問題打過筆墨官司。這一切道聽途說都曾經是大一新生夜晚臥談的談資之一,胡菲菲也因此有幸聽蕭如繪聲繪色的描述過幾次。
此外,據說鐵道學院的醫學部實力很強,為了紀念一代鐵路工程師詹天佑而修建的天佑樓地下室,曾經是全亞洲最大的停屍房。由於各種好奇各種搞笑,滬西校區的鬼故事不斷,也曾為胡菲菲夜晚的噩夢增加了不少素材。
“啊這就是上海啊天真的好藍啊”蕭如一下車就感嘆道。八月三十一號這天的天氣出奇的晴朗,用小學生作文裡常用的“藍藍的天空中漂浮著幾朵白雲”來形容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哎呀,學校的師兄師姐們真是熱情。”蕭如又說道。一進大門就有一群群戴著紅帽子的人在晃動,搶過他們手中的行李,騎著三輪車將他們送到學生宿舍去。學生宿舍院子的大門前,密密麻麻擠滿了人,旁邊還有工作人員拿了喇叭時不時的大叫:“請同學們先看公告欄裡自己的宿舍編號,然後到阿姨那裡去領鑰匙。”
“好奇怪,這裡都叫阿姨。”蕭如小聲說了一句。
“你習慣樂就好。這是上海一種最普遍的稱謂,和年齡大小是沒有關係的。”胡菲菲一邊解釋,一邊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