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就坐,井然有序又不失熱鬧。黎子何草草看了一眼,殿中當然是雲晉言的龍椅,依階而下的該是嬪妃之位,左右兩側長桌豎置,官員按照官階由前至後就坐,黎子何瞥了一眼太醫院所在的角落,和沈墨對視一眼便跨步上前入座。
殷奇重病未愈,特地囑殷平前來謝恩,太醫院眾人客氣地挽留了幾句,他便真的留下了,完全忘記之前差點在宮中送命,坐在殷奇的位置上不亦樂乎。
雲晉言帶著姚妃入殿,一個一臉意氣風發,一個全身恣意傲然,接受百官朝拜,有那麼一瞬,黎子何匆匆瞥過他二人的那麼一瞬,恍惚覺得那抹豔紅,便是季黎。
從前的季黎也是如此,默默站在他身後,看他與百官言笑晏晏,看他為政事濃眉緊鎖,看他對自己淺笑盈盈,明黃與豔紅,在季黎的眼裡是最搭襯的顏色。
可在黎子何眼裡,是最刺心的顏色。
百官朝拜,山呼“萬歲”,雲晉言今日心情大好,眉間唇角,無不洋溢著笑意,揚聲讓眾人平身。姚妃坐在左側離他最近的位置,妝容豔麗,顯然是精心打扮過一番,同樣是笑意連連,不時看看雲晉言,再將眼神放在百官中,好似在找些什麼。
雲晉言率先拿起酒杯,向百官敬酒,接著眾人便以鄭穎為首,紛紛謝酒互敬,說出來的話,無非國家安定皇上聖明,有此明君繁榮昌盛等等等等。
黎子何心中嗤笑,這場面,還真是虛假得令人反胃,就連最該得意的姚妃,臉上的笑容都讓人覺得勉強,與她相處時日太長,怎樣的情緒在臉上會是怎樣的表情,黎子何還是有些把握,看她今日這個模樣,很顯然心神不寧,表面看起來很是高興,實則眼神閃爍,怕是有些坐立難安吧。
掃了一眼雲晉言附近的幾個空位,後宮只剩她一個寵妃,她還有何擔憂?
觥籌交錯間,殿內漸漸熱鬧起來,先前的拘謹淡了許多,黎子何從頭到尾默默吃菜,若打算喝酒便會被沈墨攔住,幾次過後乾脆作罷,那麼點酒她不會醉,少了也無妨。
每被攔一次,黎子何便會想到暮翩梧對她說的話,心中不由一堵,自己對他不坦誠,他是由始至終都清楚的,儘管隱瞞過,他仍是知道她的女兒身,知道她季家人的身份,若是要害自己,只需抖出一樣,她便無法在皇宮生存下去,可他保持緘默,也不代表完全可信,信任是雙方的,他若信自己,為何不坦誠不公說出自己的身份?
黎子何訕笑,或許她這種想法有些過分了,自己無勢無力,與沈墨合作無論如何都是得了便宜,其實,根本沒有懷疑別人的資格。
“沈醫師,怎會坐在那裡?”雲晉言突然開聲,好似剛剛才發現沈墨,驚訝道:“快快上前來坐。”
眾人眼神瞬時投向沈墨,黎子何也不例外,雲晉言指的位置,是右手邊第一排第一座,理應是顧衛權所坐,因他去了西南郡未來得及返回,便空了出來,無人敢坐。
沈墨臉上波瀾不驚,站起身拱手道:“在下與徒兒同坐便好。”
“哈哈,那黎御醫也一併上前便是。”沈墨並未稱“臣”,雲晉言也不氣惱,反倒放聲大笑。
黎子何忙行禮道:“微臣不敢……”
“皇上。”黎子何話未說完,馮宗英突地站起身,面色微醺,該是喝了不少酒,口齒有些模糊,意識倒還似清明,道:“我這個院史還在這裡,那倆御醫憑什麼坐那裡?於禮不合於禮不合……”
雲晉言恍然大悟狀,點頭連連稱是,又道:“那馮院史上前來坐可好?”
黎子何被沈墨拉著坐下,便看到馮宗英步履踉蹌地從第二排走出去,欲要行到對面,剛剛走到過道上,一個沒站穩,打了個趔趄,摔在地上,撲得旁邊桌上的酒菜倒了一地,嚇得那官員面色發白,連忙扶起他道:“大人可還好?”
馮宗英眯了眯眼,騰地爬起來,擦了擦身上的汙漬,拍著額頭輕聲道:“丟人丟人,真丟人!”
殿上有幾名官員掩嘴輕笑,雲晉言也帶著笑意,未有責怪之意。
馮宗英穩了穩身子,拱手道:“皇上,老臣不勝酒力,請旨先行退下。”
私底下馮宗英不給雲晉言好臉色,可在百官面前還是行規言距畢恭畢敬,雲晉言見他站穩都難,臉上因著酒力躥紅一片,點頭道:“那馮院史便好生回家休息便是。”
馮宗英搖頭晃腦地謝恩,馬上有太監上前扶住他,被他一手甩開怒道:“我還沒老到要人扶著走路。”
說罷踉踉蹌蹌地出了殿。
黎子何正擰眉不解,聽到旁邊沈墨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