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眼尖,早已看清了來人相貌,櫻唇微啟,笑道:“果然能得皇寵的人,就是不一般,沒想到妹妹還有這等本事,馬路走不通,改走車2路。”
淑懿不欲與她多言,依禮同貴妃告了辭,一徑向孔四貞走來。
四貞格格今日換了一襲玫瑰紫二色金百蝶穿花的宮裝,袖口處零星地綴著幾朵攢心海棠,豔麗嬌媚,如一枝盛放的芰荷,濯清漣而不妖。
淑懿原本以為是哪個宮裡的庶妃嬪御,卻不想是孔四貞。她是孝莊最寵愛的和碩格格,比尋常的庶出公主還要得臉,順治敬她為長姊,連娜木鐘都要讓她三分,她實在沒有特意結交淑懿的必要。
淑懿對這位名義上的長姊,實在沒有什麼親切感,前世孝莊太后曾不止一次地想要封她為嬪妃,分淑懿的寵,後來因為順治執意不允才作罷。
儘管疑雲大起,但既來之,則安之,淑懿還是恭恭敬敬地與孔四貞見了禮,笑道:“原該是嬪妾去見格格的,卻叫格格貴步臨賤地。”一面吩咐宮女沖茶端水果。
孔四貞笑盈盈道:“不過趁著九弟早朝的工夫,來閒坐一會兒,不然,我可不敢來驚擾了你們。”
淑懿摸摸發燙的臉頰,嬌羞道:“格格取笑了!”
雲珠端上茶來,才與孔四貞四目一對,兩人卻都是一怔,淑懿還未看得仔細,她們卻都已顏色如常。
淑懿問道:“格格認得雲珠?”
孔四貞眼底閃過一絲猶疑,笑道:“宮裡這麼多人,哪裡記得清?不過看著面善罷了。”
淑懿道:“她原先在慈寧宮蘇嬤嬤手底下呆過的。”
孔四貞敷衍道:“是嗎?我說呢?”淑懿瞧孔四貞的神色,顯然是不想說下去,便止了話頭不再問。心想她們方才的眼神,一定有什麼緣故在裡頭。
淑懿執了一片蜜瓜,親自佈讓,孔四貞看了頷首道:“這蜜瓜是伊犁將軍才貢來的,慈寧宮也不過得了那麼幾個,可見九弟對你的寵愛。”
淑懿嘆道:“‘君恩如水向東流,得寵憂移失寵愁’3,這世態炎涼,有時不過在一夕之間。”
孔四貞笑道:“賢嬪才入宮,怎麼就如此杞人憂天?我今日可不是為著你得聖寵來的,只因先父在時,身為漢將,多受人冷眼,只有鄂碩大人卻真心與之結交,所以,我今日是來拜謁董鄂大人的格格,卻不是來拜謁賢嬪的。”
淑懿這才恍然,笑道:“孔大人一世英豪,家父能與之結交,實乃三生有幸!依嬪妾看,連皇上都倡揚滿漢一家,那些口口聲聲滿漢之別的人,實是些淺薄之人!”
提起父親,孔四貞眼圈微紅,卻旋即言笑如常,道:“這話不錯,皇太后是蒙古人,她嫁給了滿人,不也照樣對我這個漢人女兒視若己出麼?我今日來,是想勸慰你幾句,一則別為了娜木鐘,便疏遠了皇太后,太后是個慈藹之人,只要你對她盡為媳之道,她也一定會疼你!”淑懿暗忖,太后慈藹不慈藹,怕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吧,你我身份不同,太后的態度自然也就不同。這樣想著,嘴上卻只諾諾稱是。
四貞咬了一口蜜瓜,道:“二來,後宮是蒙古女人的天下,你的生母是漢人,言辭之間難免受些委屈,可也不必為了這些自傷自憐,你只記住一樣,後宮之爭,說到底,不是蒙古人與滿人爭,也不是滿人與漢人爭,而是權利地位之爭。”
淑懿聽了四貞這幾句話,竟比自己肺腑中掏出來的還真切,感激之意,油然而起,她起身向四貞一福,道:“格格之言,淑懿銘記於心,格格不愧為英雄之後,俠肝義膽,淑懿敬佩之至!”
四貞忙按了淑懿坐下,一壁端起粉彩蝶紋蓋盅吃茶,一壁道:“你不必謝我,我也有我的私心。九弟喜歡你,以後你必會寵冠六宮,若是因為娜木鐘那起人,與太后起了嫌隙,太后與九弟的母子之情,必然要淡,我這番話,也不知道頂不頂用,不過是身為皇家女兒,為著‘家和萬事興’,盡我的綿薄之力罷了。”
淑懿暗暗讚歎,這位四貞格格的胸襟氣魄,竟是尋常男子都比不上的,博果爾的眼力果然不差,若他果然有情,她倒樂意讓這對有情人終成眷屬,也算是補償她前世虧欠博果爾的。
淑懿笑道:“格格有膽有識,難怪得皇太后寵愛。想必太后那裡,也必要尋一個配得上格格的人做額駙,依嬪妾看,非天潢貴胄英雄少年,難配格格才貌!”
四貞直言道:“你是說博果爾?”淑懿沒想到她如此直爽,竟然一語道破,四貞搖搖頭,悵然道:“我自幼許配世襲拖沙喇哈番孫延齡,他手握西南兵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