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陣子是在暖房裡培育了許多紅花羊蹄甲,預備著宮中節慶之用,可後來長春宮的銀珠姐姐到司苑房,說皇后病中悶得慌,想搬幾盆回去觀賞,司苑房的人不敢怠慢,就給了長春宮許多。”
孝莊陰沉道:“除此之外,司苑房的紅花羊蹄甲再沒給過旁人了麼?”
金珠脆生生地答道:“是,司苑房培植什麼花,哪一樣花給了什麼人,都是有詳細記錄的。”
“銀珠?”孝莊眼中含著一絲戾氣,隨即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去長春宮,叫銀珠來!”
金珠一刻也不敢遲疑,轉身去了長春宮。
一時銀珠來了,孝莊肅聲問道:“聽說前一陣子,是你從司苑房要了許多紅花羊蹄甲,可是真的?”
銀珠鎮靜道:“正是奴婢。”
孝莊“嗯”了一聲,問道:“後來那些紅花羊蹄甲放在哪兒了?又作什麼用了?”
銀珠垂首道:“這個……奴婢就不清楚了!”
孝莊不悅道:“虧你還是鳳儀女官,居然連主子的東西都看不好!”
銀珠連忙磕頭謝罪道:“太后恕罪,奴婢並非對長春宮的事務不經心,實在是因為奴婢搬回那幾盆紅花羊蹄甲之後,突然感了風寒,臥床多日,湯藥不離口,今兒也不過才起身,太后可以查太醫院的醫檔。”
“那這些日子長春宮的事,都交給誰去做了?”孝莊問道。
銀珠懇切道:“皇后娘娘說,宮裡的幾個大宮女都不濟事,奴婢不過是病過這幾日就好了,因此日常瑣事,只是她指揮著小宮女去做,只等奴婢好了,再把差事接過來。”
其實銀珠早就知道靜妃有哮喘的舊疾,皇后要她去跟司苑房要紅花羊蹄甲,她就覺得奇怪,回來悄悄找了個醫女問了問,果然哮喘病人是沾不得這花的,銀珠何等明白的人,皇后主子她得罪不起,靜妃是太后的親侄女,她們斗的結果就是讓她這個夾在中間的奴才首先當炮灰,所以她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狠心半夜起來在冷風裡吹了一兩個時辰,第二日就得了風寒,醫女給她送來煎好了的藥,她都悄悄地倒掉不吃,這病就淋淋漓漓地拖到了現在。
這時孝莊見銀珠面色蠟黃,眼神渙散,果然還在病中,也就不再多問,囑咐她回去好生養病。
直到銀珠的背影消失了,蘇茉爾才問道:“叫奴婢私下裡去查訪查訪,長春宮的那些小宮女都年紀輕,膽子小,若有個一處半處的不妥,不過嚇唬幾句,也就招認了。”
孝莊以手支著額頭,緩緩地搖了搖頭,唇角卻流露出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還查什麼,你跟著我在宮裡活了這幾十年,就這點子伎倆,還瞧不出來麼?”
蘇茉爾猶豫道:“瞧是瞧得出來,可她畢竟是一國之母,也不能沒有真憑實據,就……”
孝莊抬起頭,聲音裡有一種掩飾不住的悽愴,“難道你叫哀家將她的罪過公諸於天下,那麼往後博爾濟吉氏的格格別說入宮,要尋個婆家都難了!”
蘇茉爾知道這一次柔華的罪過非同小可,小心問道:“可是若是輕輕揭過,只怕她往後更會變本加厲,這宮裡豈不是無有寧日了?”
孝莊撫著胸口上的暗繡如意雲紋,只覺得刺刺的扎手,撥出一口濁氣,道:“這事只能暗著處置,不能明著鬧出來,若是叫皇上知道了……”
孝莊這裡一句話還沒說完,只見金珠神色驚惶地衝進來,回稟道:“太后,不好了,聽說啟祥宮的烏蘇格格小產了!”
孝莊顧不得才服了藥,不能激動,一隻手按在桌角上,忽地一下就站起來了,厲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金珠也正在腹誹,怎麼輪到她當值的時候,接二連三出的全是壞事,一個不小心不知道會不會捱罵挨訓,只得戰戰兢兢地回道:“聽烏蘇格格身邊的宮女香姐兒說,昨日內務府送來了一盞魚頭豆腐湯,烏蘇格格因為才吃了飯,就擱在一邊了,今兒早晨起來,烏蘇格格聞到了香味,就鬧著要吃這個,香姐兒要去御膳房再給她做新的,烏蘇格格偏說御膳房手腳慢,叫把隔夜的熱了吃了,香姐兒不敢違拗,只得熱了給烏蘇格格吃,誰知才吃了半盞,烏蘇格格便說肚子疼得厲害。”
金珠這話裡話外透著對烏蘇格格的不滿,只因烏蘇格格有了身孕之後,自覺便高人一等,是個正經主子了,就連平日裡對慈寧宮的奴才們,也是一副眼高於頂的形狀,故而金珠對她的印象也極其不好。
孝莊果然捏起拳頭砸向案上,切齒著:“不知深淺的東西!”
蘇茉爾忙著抽出前襟裡掖的淺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