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歡沒有哭也沒有再笑，低頭繼續看著手中的長命鎖，“百川鎮一直以來都有一個風俗，每個孩子出生之後長輩都要打一把長命鎖，期盼孩子健健康康長命百歲，長命鎖一面刻孩子的名字，另一面刻長輩的，除了希望孩子能得到長輩的庇護之外，也有長輩幫孩子擋劫難的意思，所以，把自己名字刻上去的，一定是極為疼愛孩子的。”她把長命鎖翻了過來，指腹撫摸著那個小小的薄字，“外婆叫阿薄……她打的長命鎖，刻自己的名字……”

霍雲湛伸手握住了她冰涼的手，“外婆很愛你的。”

簡歡又笑了，也哭了。

即使這位老人讓年幼的她在很早的時候就明白她的存在是多麼的可恥，即使她對她從來沒有過好臉色，可是，她終究還是接受了她，在她生命的最後時刻，不，或許更早，就在這打這長命鎖的時候。

“霍雲湛。”

“我在。”

“我想外婆，我想再聽她說話，哪怕是聽她罵我。”

“我在。”

外面的鞭炮聲更大了，轟轟烈烈熱熱鬧鬧地地迎接著新春的到來。

簡歡側過頭看向長廊盡頭的時鐘，時針指向了十二點的位置，“霍雲湛。”

“我在。”

簡歡看著眼前的男人，笑容如外面綻放的煙花一樣璀璨，“新春快樂。”

“新春快樂。”霍雲湛也笑了，溫暖的大手始終沒有放下她的，他會一直都在，再也不會弄丟了她了。

……

似乎已經預感到了時間不多了，老人在一個月前就已經給自己安排好了所有後事。

不辦喪禮，直接送殯儀館火葬，也不進村裡簡家的祖墳，老人在鎮上的公墓的骨灰堂給自己買了一個位置。

簡歡依照老人的心願操辦著一切喪事，沒通知其他人，也沒有再試圖聯絡簡女士，而倔強了一輩子的老人也沒有什麼親近的朋友，親戚那邊更是早就斷了聯絡，左鄰右舍的大過年也不可能來祭拜，喪事冷冷清清地辦完了，也辦的很快。

霍雲湛始終陪著。

這個簡歡一直以為是累贅的男人坐在輪椅上面做了許多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你先等會兒，我去給你弄些吃的。”

將骨灰送進了骨灰堂之後，兩個人回了老人村裡居住的屋子，一座面積不到六十方的平房，不過前院後院加起來整個居住環境倒也很寬敞，老人的脾氣古怪和村子裡面的人關係也不怎麼好，可卻將院子收拾的很不錯，屋子裡也是乾乾淨淨齊齊整整的。

“我不餓。”霍雲湛拉住了她的手，“你累了。”

“我不累。”簡歡說完，頓了一下，“好吧，就跟你說不餓一樣是謊話，我不累也是假的，不過再累也不能餓了你這個大恩人。”

“小歡……”霍雲湛皺起了眉頭，不太喜歡她說的這個詞。

簡歡笑道：“我可沒說錯，要不是你我見不到外婆最後一面，要不是你外婆就要在冰冷的太平間待上好幾日，你不是我恩人誰是？”

之所以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趕回來是因為他們做直升機飛回來的，那個她不過是當做一時浮木的男人在她還沒有意識到可能趕不回來之前就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一出小區就有車等著，坐著直接趕去了世紀大廈，直升機早就等候在那裡，直接飛到了醫院。

她該慶幸這些年江州大力支援百川鎮的發展，尤其是在醫療這一塊，當然，最該慶幸的就是她留下他來過年。

外婆的喪事更是因為他的關係，才能在過年期間這麼快就辦完，而不至於讓她在太平間的冰櫃裡面待到過完年殯儀館上班。

他不是她的恩人是什麼？

霍雲湛眼底湧出了慌張，握著她的手更緊了，“對不起。”

簡歡一愣。

“我騙了你！”霍雲湛繼續道，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低下了頭，“尚希……尚希他沒有回京都……他還在江州……我找了他幫忙……”

簡歡愣著，隨即笑道：“我很慶幸你騙了我。”

尚希幫的忙啊。

她見過他打電話，原來是給尚希打。

為了她跟尚希開口，那更是大恩！

“小歡……”霍雲湛抬起頭，“都是尚希……幫的忙……我……”

“嗯。”簡歡笑道，“等回去之後我會好好謝謝他。”

霍雲湛凝視著她，似乎還有話要說，可久久都說不出口。

“這麼說來尚希也沒有那麼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