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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兒瞳孔收縮,眼露兇光,袁森一見老頭兒這架勢,就後退一步,擺開雙拳,防止老頭兒再次發難。
老頭兒劇烈地咳嗽起來,從牆角順手摸到一根柺杖,他拄著柺杖顫巍巍地朝裡間走去,走幾步喘息半天,彷彿瞬間蒼老,生命已經背離他的身體。袁森從靠近樹林就開始觀察老頭兒的動靜,他對比那測字老頭兒的描述,這屋前屋後,還有老頭兒的反應,都對上了八成,深入賀蘭山區的老獵人謝望安勢必就是他了,所以袁森大喝一聲,試圖鎮住謝望安。
裡間屋子更為幽暗,低矮的窗戶漏進稀疏的月光,屋內悶熱異常。老人的臥室很破舊,幾乎不像是現代人的居室。用磚頭墊起來的床架,木板床上鋪著破了幾個大洞的床單,床邊是一張陳舊的桌子,房間角落放著一隻斷腳的矮凳。
謝望安喘著粗氣,坐在床上,整個身體攤靠著牆壁。
袁森道:“老爺子,你告訴我算了,穆寨到底是個什麼地方?至於恐怖到一提這兩個字,你的族人就要殺我這麼嚴重嗎?”
謝望安合上眼皮,沉默著,整個人一動不動,就像進入假死狀態一般。袁森盯著他,他必須沉下他的耐心,他感覺到老人的意志已經開始鬆動了。
謝望安劇烈地喘息了很長時間,精力稍稍恢復,才緩緩說道:“穆寨是一個不祥之地,年輕人你要切記,惹上穆寨,你將終身不得安寧!”
“你將終身不得安寧,生不如死——”老人突然從床上坐起來,盯著袁森的眼睛,瘋狂地號叫起來,他混濁的雙目透著詭異而陰沉的光。
袁森在他的注視下不禁心頭一涼,細細的冷汗沿著背脊往下流,他從沒有看到一個人的眼神,會壓抑著這麼深沉的恐懼,這老頭兒在賀蘭山裡到底遭遇了什麼呢?
謝望安示意袁森在矮凳上坐好,他緩緩講述了二十年前發生在苗寨的悲慘一幕,他說,那一年不但是苗寨,就連附近十里八村的人,也沒有幾個晚上敢安心地睡覺。恐懼就像屈死的冤魂,日日夜夜糾纏著這片被詛咒過的土地,二十年前,只要聽到穆寨兩字,簡直比拿到閻王爺的招魂令還恐怖。
二十多年前——
第一部 獨目青羊 第十六章 詛咒
曲聲時而悲切,時而悠揚,突然又加快節奏,謝望安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追趕他,他看不清那東西的樣子,只是感到背上不斷滲出冷汗,還有身後死亡逼近的森然陰風。他一路朝村口奔跑,不斷地摔倒,又站起來,他想找個地方躲藏,可是避無可避,就像躲避詛咒。
二十多年前——
賀蘭山山坳裡的夜晚,雷聲如同野獸的咆哮,電光閃爍,漆黑的雲層一次又一次被閃電撕扯得支離破碎。在閃電閃爍的當口,盤亙環繞在山坳四周的無數大山巋然而立,有如野獸撲人,聲勢駭人至極。
一箇中年男人從山坳的寨子口跌跌撞撞地往外跑,雨水早已浸透了他的衣服,成道的雨水順著他的身體往下流,他沒戴斗笠,也沒撐傘。電光再一次在他眼前閃過,雷聲就轟隆隆地席捲過來,電光照得男人臉色蒼白,身體僵硬呆板,就像剛從墳墓裡爬出來的屍體。他瘋了一樣地奔跑,突然,腳下一滑,整個人滾進排水溝裡。
水溝是寨子裡幾條比較大的排水設施之一,人掉進去能將整個人淹沒。那男人動作機械,在水溝裡撲騰兩下鑽出來,也不顧身上的劇烈疼痛,奮力爬上來就繼續朝前狂奔。那樣子,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追趕著他,如果跑慢一點,就要丟掉性命一樣。可是,在他身後,卻什麼都沒有,電光閃閃,將雨中那張臉照得蒼白無比,那臉上透著一股黑氣,一點都不像是活人的。
男人沒跑出幾步,人就像半截木頭一樣倒下去。緊接著,山坳裡響起一聲淒厲的喊叫聲。那聲音在雷聲的間隙裡傳揚開來,四周大山的陰影巋然隱現,雷電閃爍,將那淒厲的叫聲襯托得更為陰森。
“死了——死了——都死了——”
電光再次劃破夜空,“咔嚓——”一聲雷鳴,村口的百年老樹突然從中斷為兩截,半截朽爛的樹幹橫在男子面前,將寨子的出口徹底堵住。
這棵百年老樹,就是傳說中的鬼梧桐,據說樹性屬陰,常常會寄生一些不乾淨的東西。一些崇尚蠱術的苗寨,都會在寨口種這種鬼梧桐,蔭屍和蠱蟲多半會養在鬼梧桐裡,不會讓這些髒東西進寨子害人。
養蠱的寨子都流傳一個說法,說是鬼梧桐是集陰之地,百年都難養成形。要麼早死,要麼就是凝聚天地陰氣的養屍寶地,鬼梧桐半途夭折,就是噩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