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太子李承籌就站在周後身側,正在悄聲跟周後說著什麼。時不時抬起頭來,掃她一眼。
而李昱霖就站在帶刀侍衛們的身後,高大挺撥,見夏晚的目光投過來,勾唇笑了笑。
夏晚明白了,東宮幾乎所有人集結在此,就是要看她如何選擇,她說趙靖不是郭嘉藏的,那晉王府一府都得死,若她說是郭嘉藏的,郭嘉就得從皇帝身側那個位置上滾下來,也許明日就要被千刀萬剮。
總之,於東宮所有人來說,今天就是個座山觀虎鬥的過程。
夏晚垂眸一笑,揚起頭來,望著宮殿最深處那金壁輝煌的龍座,默了許久,說道:“皇爺爺覺得孫女十四歲就嫁人,是件很好笑的事?”
李極唔了一聲,似乎很驚訝夏晚會有此一問,聲音裡蘊藏著格外的怒意。
李昱霖遠遠說道:“姐兒,回答皇爺爺的話即可,勿要惹他生氣。”
夏晚道:“我若是皇爺爺,會覺得羞恥,難過,無顏以對自己的孫女,因為您是這國家的君主,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一女不能庇之,又何以庇佑天下。”
她這話一出,李昱霖給嚇的倒抽了一口冷氣,太子李承籌和母親周後等人卻是相視一眼,笑了起來。
在他們看來,夏晚這是找死。
皇帝愈老,性子越古怪,平時一句逆耳之言都聽不得,叫她當面這樣一罵,臉上受不下來,當面也許不說什麼,轉眼就得賜她一杯毒酒。
不過皇帝並沒有做聲,依舊穩穩的坐著,反而是站在皇帝右側的中書侍郎郭嘉瞧起來格外有些緊張。他其實是希望夏晚能把罪責推到李燕貞身上的,那樣,皇帝就會於當堂翻出李燕貞的身世血統來,而他也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反駁,替李燕貞正名。
但夏晚的行事大膽,向來不是他能猜得到的。
他不想她離的太近,怕皇帝要看到她的容顏,她卻徑直就走向前來,一步步,眼看便到了丹犀之下。
因熱,夏晚解了那織錦鑲毛的斗篷抱在懷中,離那座叫燭光與宮燈烘圍著,高高在上的龍座越來越近,驀然卻又停下來,仰面望著龍椅上容顏依舊看不真切的皇帝,又道:“郭嘉是您的寵臣,晉王是您的兒子,我是您的孫女。初次見面,身為婦人,並非歌者藝妓,唱歌或者不雅,但孫女想唱一首歌,唱罷了,再說那窩藏趙靖的嫌犯是誰,您看如何?”
她的聲音沙沙啞啞,聽著叫李極格外的熟悉。他一直想不起來,這熟悉的聲音來自於誰,在夏晚說自己想唱首歌時,終於想起來了,這像極了當年那個,他揮劍橫掃千軍,打破宮門,從皇宮裡抱出來的,明月公主的聲音。
他一生戎馬,其實最初的目的只是想擁有明月公主。
而她最後卻殺了他的孩子,拿自己弟弟的孩子冒充皇子,若非他知道的早,江山都要被謀篡。
李極心中憂忿交加,畢竟老了,氣到說不出話來,遂揮了揮手,那意思大概是,唱吧唱吧,我倒要看你想唱出個什麼花子來。
夏晚於是唱了起來,沙沙啞啞的聲音,孫喜荷和吳氏經常唱的那種調子:黃河邊滴個石子又尕又尕呀,那邊裡滴個娃娃,又尕又尕呀……
這是北地裡婦人們哄孩子的兒歌而已。
年青時李極在外打仗,也曾聽孩子們唱過。
夏晚唱了兩句,他隨即揚手,示意夏晚停下,低著頭,望著丹犀下那看不清亮的女子,冷冷道:“年姐兒,朕是找你來助朕斷案的,不是聽你唱兒歌的。”
他終於站了起來,伸出一隻手來,緩緩指著東側以周皇后和太子為首的,東宮一派道:“龍子鳳孫,朕有的是,你從民間來,不懂禮節算不得大錯,但這等逾矩之事,朕不希望有第二回。”
夏晚總算把郭嘉給看真切了。
她記得當年從紅山坳走的時候,那塊狗玉和小虎頭鞋一起遺失在紅山坳了,不期他連那麼一塊廉價的玉都帶在身邊,還帶了七年。
他不離身的戴著那塊白玉娃娃,夏晚不曾感動過,藏著她的虎頭鞋,也不過是因為那能證明她的身世。而那一塊廉價無比的狗玉,是她最值價的東西,夏晚不期他還能留著,且不論他為何會把它交給文貞郡主,見自己的舊物還叫他收著,夏晚便格外感動。
站在丹墀之下,她揚了揚手,質地黯沉的狗血之玉,就在她的手中。
搖的同時,她笑勾著紅唇,眨了眨右眼,格外佻皮的神情,郭嘉原本負手寒臉的立著,忽而重重的出了一息,倒嚇的身邊的大太監馬平一跳。
“民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