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吹過,遍地的血水泛起波紋。
佛院寂靜無聲,一個白衣道人邁步走了進來。
顧汐渾身無力,一隻手扶著牆壁,雙腿有些發軟。
她的視線所及之處,盡是殘肢斷臂,一片狼藉。
老妖道站在粘稠的血水裡,頭髮散亂,渾身染血,恍如地獄裡爬出來的妖魔。
消瘦的少年倚靠在牆角,和老妖道之間不過一隻手臂的距離。
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佛院的另一角。
一個披著破爛袈裟的禿頭怪物,正在捧著一具不成人形的屍體,啃食吸吮的津津有味。
顧汐臉色一片慘白,寺院裡腥臭的血氣湧入鼻腔,讓她腹中一片翻江倒海,作嘔不止。
這裡是真正的人間地獄。
相比之下,
身在地獄裡的老道人和消瘦少年,就要臉色自然的多了。
他們昨夜親眼看見了血流成河,
老道人更是殺的癲狂猙獰,親手釀造了這場屠門慘案。
所以這兩人並沒有在意腳下流淌的血水,而是把視線凝在門口,表情各有各的詭異和奇怪。
老道人瞳孔微漲,嘴唇蠕動了幾下,看著那白衣道人,卻什麼話都沒說出口。
顧白水更是沉默不言,瞳孔深處似乎逐漸意識到了什麼,多出了一絲茫然和惆悵……
實際上,
他的整具身體繃得像是鋼板一樣僵硬,面板上寒毛聳立,靈魂和本能都警戒凝重到了極點。
顧白水極少流露出這種神態。
他平日裡更像是一隻懶洋洋的刺蝟,趴在石頭上,尖刺蔫軟,對周圍發生的絕大多數事情都不怎麼上心。
但此時此刻,
這隻在夢裡的刺蝟終於炸了毛,渾身的刺張牙舞爪的對著外面,身體收縮成一團,完全處於本能的想要保護好自己。
這一切發生的原因,僅僅是因為那個白衣道人無聲的笑了一下。
他走進佛院,目光從容悠然,沒有看縮在角落啃屍體的怪物,也沒有看渾身掛滿爛肉的老妖道。
道人只看了顧白水,也只對他一個人露了笑容。
他不是那個墓穴長生者。
顧白水雙手攥緊,心裡那塊濃郁的黑影迅速放大,如潮水蔓延而來,淹沒了整個靈魂。
但帶著道人來到這裡的顧汐,卻對此一無所知。
她只是聽了他的話,去竹林小道觀裡去搬救兵。
顧白水說:“去道觀找那個年輕的道士……讓他過來……”
顧汐很聽話,逃了一夜,步履蹣跚的穿過竹林,找到了一個沒那麼年輕的道人。
唯一有一點不同的是,顧汐遇到道人的時候,並沒有在道觀裡,而是在竹林外。
白衣道人從道觀裡走了出來,順手虛掩上了道觀的木門。
他一轉身,就看到了一個狼狽踉蹌的小丫頭。
道人就很隨意的問了一句:“你是?”
顧汐表明了自己的來意,說佛院裡有一個邪修老道,正在屠殺僧人。
她的同伴讓她來搬救兵。
道人恍然的點了點頭:“事情緊急,快帶我去看看。”
顧汐不疑有他,就帶著道人踏上了來時的路。
所以,自始至終,顧汐就沒有推開門,走進去過那間道觀。
她也並不知道,在道人虛掩的門口……躺著兩具新鮮的屍體。
一個年輕道士,還有一個十餘歲的女童。
都死了。
……
白衣道人踩在泥濘的血水裡,身上依舊一塵不染,連布鞋都沒沾染上血跡。
他環顧四周,瞅了眼往嘴裡塞血肉的老方丈,看上去也不怎麼在意。
他這一輩子在意的東西都不多。
無他,只是懶而已。
一個睡著午覺的懶惰老農,發現自家後院的農場裡多出了兩個偷溜進來的小傢伙。
這兩個小傢伙在農場裡四處閒逛,還碰巧尋到了圈養牲畜的懸崖山洞。
受傷的女娃待在了崖上。
不老實的男娃帶著農場苦工闖進了洞裡,突然嘴饞難忍,對那些沒有成年的牲畜們下了黑嘴。
朝著牛屁股咬了一口,雞鴨羊都沒有放過,全都被他咬的嗷嗷直叫。
老農被吵醒了,往門外走了兩步,邁過萬里疆土來到了南方的森林裡。
他想看看是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