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會兒,程家驥是徹頭徹尾的服了錢紳這隻成精的老狐狸了,搞了半天,到頭來,人家是早就拿死自個的脈,連預防針都打在前頭了,讓你明知是又進了陷阱,卻也無話可說。
程家驥在這邊默默無語的想著心事,下面的可能等不及了。”程軍座,原廣西模範第一師少校營長趙得生向你報告。”這個高亢有力的聲音,無疑是屬於剛才喊口令的那個喊口令的中年壯漢的。程家驥的曾外祖父也曾是那位平生篤信佛教、最愛拜觀音,身為曾盡得兩廣的大軍閥,卻熱衷於修公路、建鐵路、造橋樑的陸老帥的兵,託他人家的福的,對這個廣西模範每一師,程家驥倒是從小被曾外祖帶來地父親那裡。有過些許瞭解。起碼知道那不僅是一支由在護國討袁、護法戰爭中屢建戰功地若干勁旅組建而成的舊桂軍中最能戰敢戰之師。且還號稱當時西南諸軍中第一勁旅。
“怎麼從隊伍上下來的?”程家驥不是不知道此時此地絕不是拉家常地時候,可他實在想來起該說些什麼好,搜腸刮肚了半天方才問出了這麼一句。
“民國十三年。少帥(陸榮廷的養子陸裕光。)讓那幾個沒“人味”的“反骨仔“給逼到湖南去時,我受傷掉了隊。”先前程家驥還有些納悶。憑這個趙得生的身板、氣勢,又是北伐前的舊桂軍的王牌師的營長,就是靠著舊日那些已在桂軍中發跡地部下同僚接濟,也混不到這個地方來啊。這一聽他說話,程家驥算是明白這其中地原委了。趙得生口中所說的“沒人味地反骨仔”至少應該有三個,這三個人有兩位先後當過程家驥地上司。也都是他熟得不能再地熟的老熟人。戰區司令長官和行營主任,另一位現如今正在浙江舒舒服服地當著省主席了。當年群雄逐鹿時的恩恩怨怨、我與爾詐。到底是誰負了誰。姑且不論。單憑趙得生這副不合事宜的硬脾氣。在早是主任他們哥幾個的鐵桶江山的廣西,那個人敢用他。就有那個舊日同僚敢跟他沾上半點邊。
程家驥一直堅信忠義誠信是中國人的傳統美德,也是中華民族之所以能屹立千年不倒的奧秘所在。即使是在某個“叫獸”們聲嘶力竭的高叫著要掃除封建“糟粕”、“解放”人性,並在事實極力鼓吹年輕一代為了實現自我價值,去斯騙、去背叛的時代,象程家驥(楚原)那樣堅持認為忠誠總比出賣要好得多的中國人還是比皆是的。
像這樣一個苦苦守著自己的原則的“不識時務的蠢人”,你讓程家驥怎麼不去欣賞他。
“這些兄弟們都在這條巷子裡過活?”程家驥和顏悅色的問道。
“有一半左右是,另外一半才從是縣城附近的鄉村被緊急召集來的。”在面對絕對上位者的垂詢時,前少校趙得生所用的語調一直是不卑不亢的,這份不多見的從容不迫,讓已對其很幾分好感的程家驥暗自把對對方的評價又提高一個等級。
“任務明確了!兄弟們還有那些額外的要求,現在就可以當著我的面提!”心中不忍歸心中不忍。程家驥心裡比誰都清楚目下這種僵持不下的戰局,只能是暫時現象,很快就會有一方因頂不下去而全面崩潰。急如星火的軍情,已把程家驥和部隊都逼到了懸崖邊上。說白了吧,這支用現大洋買來的敢死隊,他是用也得用,不用也得用。
“賞錢已經夠優厚的了,再沒有提別的額外要求的道理。其實若不是兄弟們家裡確實是沒有隔夜糧,為國而戰、為民族而死是爺們的本份,那還好意思去跟國家談錢。”程家驥聽得出來,趙得生這是守著他和他的兄弟們最後一點尊嚴。
“再想想!”被逼著把這些好歹也算是拖家帶口的“老兵”們的性命拿來做取得勝利的砝碼,已經夠讓程家驥汗然無地的了,他此刻只希望對方能多提些要求。
“真沒有了,長官!不過……”見趙得生那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程家驥急不可迫的追問道:“什麼都可以提。”
“軍座,我們能穿上軍服去打仗嗎?”這個要求在趙得生看來已是很過份了。別看那只是一身衣服,當過十年兵的他深知這其中的意味,有這身衣服他們這些人就是正規的軍人,否則就只不過是程家驥個人僱傭的私兵、殺手而已。生怕因這其間還牽扯到其它諸職軍階、憮恤等問題會使得程家驥拒絕,他忙又接著道:“我們不要撫卹金,也不佩軍銜,穿新兵的光板軍服就成。”
程家驥徹底無語了。趙得生這句話的意思在程家驥聽來就是趙得生和他的兄弟們不怕去死,要求的只是能以一個保家衛國的中**人的身份堂堂正正的去死。
“啪。”
程家驥腳後有力一撞,敬出一個標準的軍禮,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