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中越發精神,強忍低嘯馱著採桑也入秦營。
採桑衝入秦營內見四下無人,向裴湛道:“我早先就見秦營上空到處都是飛鳥,我們靠近敵營時,敵人又這般動靜,可見這真是空營一座。”裴湛點頭稱是,想起飛鳥下意識向空中一望。天空雖然全黑但是如何能阻擋二人的視線,採桑不必多說,裴湛本來就是夜眼。朦朧中見幾個黑點仍在上下翻飛。裴湛臉色一變,拉住疾馳的奔馬道:“不對,天都那麼黑了,怎麼鳥群還未散盡?”採桑臉上也驚疑不定。就在這時,無數火把燃起,流螢一般的四處衝來將二人團團纏裹。裴湛看看採桑,忍不住絕望道:“如今我們才是真中計了。”採桑鼓舞道:“且奮力廝殺。”
裴湛問道:“四處都是人影,我們向哪邊廝殺?”採桑咬咬牙道:“第一莫做,第二莫休。既然我們衝入秦軍中營,就不如仍堅決衝透他們中營。你我盡力死戰,秦軍想要我們的性命,也要多少付出點代價。”裴湛本是果決聰敏之人,但是遇到採桑後不知不覺就受到他的感染,慢慢開始依賴採桑。或許每個強者都是這樣或多或少的有自己性格上侵略性,其他稍弱的強者遇到他後就會慢慢被影響,變得不那麼強大。但是此番危急時刻,裴湛又恢復了他的睥睨群雄豪氣,回顧採桑道:“千軍之中,得慷慨死。足矣。”採桑聞言大笑,他覺得裴湛像是突然長大了,不再像個事事依賴人的小孩子。他原本視裴湛為子侄,充滿關心愛護,但此刻他覺得裴湛像個可以和他相惜的英雄。採桑抽出聽妖大聲道:“你還記得你在城樓上的那句話嗎?”裴湛略一思索,懂得采桑的意思,橫劍顧盼秦軍,神色飛揚道:“縱是百萬大軍當前,我也定叫他千軍辟易!”
二人一邊衝鋒一邊對答,不知不覺間已經衝突入營地深處。秦軍中營本就埋伏許多軍校,見二人衝突而來都紛紛上來糾纏。採桑大喊一聲當先開路,手中寶劍亂舞,座下虎咆哮不止見人便要撕咬。裴湛緊隨其後,他新尋的鐵劍不如採桑劍鋒利,砍不多時就砍崩幾個缺口。那些秦兵雖然武藝低微,但是叢戟亂矛之下也在裴湛身上留下幾處傷痕。裴湛腿上捱了幾下,吃痛之下用力把手中劍刺入一個秦兵咽喉。隨即順手奪過長矛,衝著靠到近前的敵人猛刺猛扎。開始時敵人圍攏較慢,二人尚且可以藉著馬速衝擊,但漸漸二人速度越行越慢。裴湛見四周塵頭漸起,知道秦軍騎兵將至當即對採桑道:“敵騎將至,我們不如棄馬步戰。這樣目標變小我們尚有一線生機。”採桑沉聲道:“不,如果我們棄馬步戰,目標雖然小,也可以隱藏。但是敵人就可以安靜下來從容不迫的來圍殺我們。我們就算潛藏,如果秦將成功的穩定眾軍,想找到我們也是輕而易舉。”裴湛想起前日宜陽都尉在前後夾擊下,為了防止轉身迎戰時出現的混亂,命令三軍齊坐的情景,點頭道:“沒錯,作戰也是一種掩護。現在趁他們沒有指揮自相擾亂,就此殺出重圍也是可行。”
二人奮力殺退周圍的零散秦兵,就要奪路而走。這時採桑忽然指指左側空地上長嘆一口氣道:“竟然是這樣。這營中果然有高人坐鎮。”裴湛仔細望去,見那邊空地上平鋪一張大網,網下罩了無數的幼鳥小雛,有的還在撲稜稜的張著翅膀。雖然這群小鳥發出細弱的叫聲,但是在兵荒馬亂中,竟險些被二人忽略。裴湛心中一驚道:“原來如此,他們事先派人去附近林中抄掠鳥巢,捕來幼鳥。這樣大鳥就只好來回捕捉昆蟲,一次次來到營中哺餵小鳥。敵人又在中營密佈旌旗,我們遠遠看來飛鳥上下翻飛好像營中無人,錯以為敵人在使用空城計。但其實他們利用了鳥類母愛的天性,巧妙的掩飾了這一切。縱然軍營中有許多兵士埋伏,那些鳥兒也奮不顧身的來餵養自己的雛鳥。好陰毒的計策啊!”採桑停下虎道:“只怕我們這次真遇到麻煩了,他們故意讓我們錯覺以為這是一座空營,然後又在我們走近時突然熄滅各處火把,讓我們陷入慌亂不能冷靜思索,甚至認為他們在故意誤導我們。我們事先見到飛鳥滿空,又見這般動靜,怎麼可能不中圈套衝入這營中呢。想不到一個小小的宜陽都尉也居然有這般能力。”二人之前的豪氣頓時因為失策的沮喪喪失殆盡,看著執著火把衝突來的騎兵,二人都在想,只怕我們不管怎麼走,仍舊是要落入那人的彀中吧。看著騎兵漸漸圍攏,二人正準備靜待生命中的最後一戰,這時遠處飛馳來幾匹健馬。馬上人手中並未持火把,黑夜中眾人面目都隱在斗篷之下。正在賓士的秦兵見到後不但並不阻攔,反倒分開一條道路讓開,同時高舉火把潮水般的齊聲吶喊道:“風!風!風!”裴湛臉色刷的慘白,兩眼似乎要燃燒般的回顧採桑一眼道:“我知道是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