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歸於盡。其餘的不是被手下計程車兵宰掉,就是被奮起支援密拉特英雄的民眾殺死,他們仍在城裡的街道上追獵零散的歐洲人……
西塔一邊聽著白天發生的故事,一邊把孩子從明亮的火把光亮下拽開,拉到黑影裡,她生怕別人認出這是個“安格里齊人”(意為英國人,印地語angrezi的音譯——譯註),給守橋兵亂劍砍死。民眾的呼喊和被燒燬的建築物的坍塌、爆裂聲本身就是一種jing告,這種jing告比之任何有關城內充滿危險的介紹明白得多。於是,她在加爾各答門前轉了彎,匆々躲進
暗處,沿著河岸與德里城牆之間的一片狹長荒野,向濱水稜堡那邊走去。
地面坎坷不平,佈滿石頭和禦敵的陷坑,艾什隨著她一路顛跑,小短腿很快就走乏了。還好,此刻月亮已升上天空,再加上房屋燃燒時的散光,夜sè卻也充溢著夕照似的光明。還未行出半英里,他們在礫石和垃圾堆裡撞見一頭矇頭轉向的毛驢,便攫為已有。驢的主人大概是一名“皓畢”(洗衣匠——原注;印地語dhobi的音義訛譯——譯註),或刈草人,可能是他沒有把驢子拴牢,也可能是他慌忙進城去搶jie歐洲人的商店、住宅,一時將這東西忘記了。不過,西塔覺得這是神的賜予,就欣然接受了這上天的禮物。小畜牲站在那裡很溫順,任她把艾什抱上脊背,也任她跨上去坐在艾什的身後,它顯然適應了比他們倆重得多的負載,因為只消西塔把腳踵一夾,它便輕盈地躍上前去,走上護城溝對面的緩坡(是人工修挖的御城防護xing設施,形狀類似於斜提;德里在歷史上先後挖了兩道緩坡——譯註),沿著隱蔽在石塊、矮樹和拉圾之間的瞧不見的小路開始惋蜒前進。
毛驢的蹄子在沙地上發出的聲響十分微弱,西塔的葡萄sè棉布“紗麗”在黑影裡是完全看不見的;但是,當晚城牆上的人對任何一點動靜都會產生疑心,曾粗暴的呼喊兩次盤問了他們,子彈也飛了來,有的從腳下的石頭上躍起,有的惡毒地呼嘯著越過頭頂,濺入河水。就這樣,他們終於走過了濱水稜堡和第二道緩坡,奪路越過克什米爾門前的一小段開闊地,朝著對面那昏黑熟悉的庫德薩?巴格植物園的叢林奔去。
又跟來一陣稀稀拉拉的槍聲,但沒有傷到他們,十分種後,他們走進樹林,德里城已被拋在身後——這時,它看上去很像一幅由城牆、城垛、屋頂、樹木等形成的帶毛邊的黑sè圖案,細挺的寺院尖塔插在上面,在火光映照下,輪廓顯得格外分明。向右看是河,向前、向左看,隱現著那條昏暗漫長的巖嶺——它是分割城區與大本營的天然岩石壁壘。
在大本營裡,不管是單層別墅、營房、食堂、還是商業區,通常都亮著燈,燈光在夜空中造成的輝芒本是一種很熟悉的景象,然而今晚它顯得過於明亮,又很不穩定,忽強忽弱的,好似那裡也有火在燃燒。西塔思量,一定是英國“大人”們為了防止起義者在黑暗的掩護下發動攻擊,故意點燃了篝火,將大本營營區照得通亮,她認為這辦法很聰明;但這樣一來使得她的前進變得更加危險,因為在城市通向巖嶺和大本營的大路上來往著匆匆猝猝的帶槍
的人,徒步、騎馬的都有。她猜想,他們不是起義者,便是劫客。把孩子帶到安全的阿巴思諾特大人的單層別墅去,自然是越快越好,但明智的作法還是留在這有樹叢做蔽障的地方,等到大本營的道路上稍為平靜以後再行動。
毛驢驀地向後一褪,險些兒將她顛翻下去。這東西一動不動地站住了,恐慌得呼呼哧哧地噴著粗氣,她磕了磕腳跟,催它前行,它卻直朝後退,她只好從驢背上爬了下來。
“呔,可惑!”(意為:你瞧呀!印地語dekho的音義訛譯——譯註)艾什說道,他在暗中的眼力如同毛驢一般敏銳,“前頭棵子裡有個人。”
他的聲音不是驚恐,而是好奇,他一直沉默不語,只是因為除去偶爾談到阿克巴?汗以外,他找不到什麼話題。槍聲、呼喊聲使他感到很興奮,不過僅々是興奮而已,因為阿克巴大叔在他還不會走路的時候就帶著他打過獵,眼下真正能夠引起他不安的東西只是西塔的恐懼和她既不願意,也不能夠向他說明情況的態度——為什麼周圍環境發生了變化,為什麼所有的他出生之後這短々幾年所認識的人都丟棄了他,唯獨剩下她自己?不過,他像世間絕大多數兒童一樣,對成年人的奇怪舉動只有順從,並把它當作萬物的一個法則加以接受。他看得出來,西塔此刻又害怕了,這回怕的是樹棵子裡的人:毛驢子也在害怕,於是艾什拍々這小畜牲打顫的脊背,安慰道:“莫得打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