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氏頭皮一麻,割頭髮乃是重刑,若是罰金擎桂吃齋唸佛,還能設法敷衍過去;金擎桂沒了頭髮,自然不能再出房門一步,“大小姐還沒出來?”
“還沒呢。”彩蝶料到頭髮是金擎桂的,也嚇得手腳發軟。
“快,叫範忠來,叫他拿著帕子去尋玉家大少爺,叫他一人做事一人當,是個男人,就來救擎桂。”冷氏抖著手,心道金老夫人定然不肯將金擎桂的事聲張出去,如此,自然會放過金擎桂——此外,她又盼著金老夫人能夠藉著多年的積威逼著玉悟禪設法娶金擎桂。
彩蝶、胭脂才去吩咐人,前頭金老夫人就叫冷氏也去。
冷氏戰戰兢兢地過去,路上見著笑盈盈的岑氏、金玉桂,心虛得很,勉強笑著進金老夫人房裡,見門窗緊閉的屋子裡,金擎桂齊腰的烏黑秀髮被金老夫人從根子剪掉一把,露出額頭上角白生生的頭皮。
好狠!冷氏看金擎桂額頭上一片青紅、弓著身子縮在地上已經哭死過去,落淚故作不解道:“母親,這是……”
“老婆子最恨女人為了玉家那破規矩逼死人家原配。不想,家裡頭竟然出了個那樣的賤骨頭。”金老夫人恨鐵不成鋼地瞪著金擎桂,“從今兒個起,哪裡都不準去,就呆在我這屋子裡。等我給她尋好下家,弄個假髻給她,打發她出嫁。”
冷氏哽咽道:“母親……這不是擎桂一個人的錯,玉家那混蛋……”
“放心,也少不了那混蛋的。”金老夫人嘴角噙著一抹冷笑。
“母親……怕是擎桂也留了東西在人家手上,鬧出來,多不好看。不如,咱們叫玉家大少爺答應明媒正娶擎……”
“呸!你拿這話跟你兒媳婦說去,看她會不會當你的面唾你一口!”金老夫人斜睨向冷氏。
冷氏臉上越發漲紅,她一輩子也不曾遇上這樣的事,早先若聽人說起,她必也是鄙夷不屑的很,但如今事到臨頭,只能豁出去替金擎桂說話。
“……祖母,你拿他怎樣了?”金擎桂悠悠地醒來,只覺得頭頂被風一吹,就涼颼颼的。
金老夫人道:“我要他死,你能攔著?”
金擎桂驀然地睜大眼睛,“祖母怎會這樣恨孫女,若換做旁人家的、旁人家的祖母,必定會、必定會幫孫女一把……為什麼魁星那麼大逆不道,祖母都、都跟她和好了,孫女不過是、不過是……”
“我許你們在我飯裡撒沙子,權當做你們小孩子家玩笑,氣一氣就罷了。但決不允許你們踩我的臉!”金老夫人冷笑,悵惘地回憶著,“錢家最風光的時候,京中女孩們沒有不想結交我的。那會子我有兩個金蘭姐妹,這半年在她家過,那半年去她家過。今兒放風箏,明兒賽龍舟。三家親熱得很,我們姊妹那會子不懂事,成日裡胡言亂語,說些將來都嫁到一處的話。沒成想,一語成讖,果然嫁到一處了。如今她們兩人都死了,也都埋在一家的墳塋裡頭了。”
“……這、這不好嗎?”金擎桂困惑地接話。
“好、好得很!姊妹親熱得很,生死都在一處!”金老夫人咬牙切齒。
冷氏趕緊抱住金擎桂,捂住她的嘴,金老夫人素來跋扈精乖,跟鄰居兼親家沈家老夫人都不親近,更遑論旁人。越是這樣的人,朋友越少,越重情。料到定是那兩姊妹嫁到一個人了,才會叫金老夫人這麼恨。
金擎桂捂著自己的頭皮,羞憤欲死卻又不敢死,滿心裡牽掛著玉悟禪,怕他因金老夫人的緣故退縮。
金老夫人沉浸在往事中,越看金擎桂越惱火,雖惱火,卻不攆她們母女出去,靜靜地熬到掌燈時分,聽人說龐錚來了,就叫他進來。
龐錚進來後,不敢抬頭,垂著頭跪在地上,先交出一份認罪書並金擎桂的玉佩。
冷氏趕緊拿了書給金老夫人看,金老夫人見裡頭金悟禪認了強、奸尼姑的罪名,便將認罪書給冷氏看。
冷氏哆嗦著手,猶豫道:“母親,這麼著,玉家大少爺會不會……”
“龐錚,從頭慢慢給我說起。”金老夫人道。
“是。小的們埋伏在有歸庵外,等玉大少爺過去,將他引到廂房裡,就將他擒住,逼著他簽字畫押。”
“好。今日出力的統統有賞,告訴玉悟禪,他夫人最好好好的,若是他夫人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金家立時拿著這字據告狀去。”金老夫人用力地把金擎桂的玉佩丟在金擎桂身邊。
一聲清脆的玉碎聲響起,金擎桂呆住,膝行到金老夫人身邊,“祖母,是什麼字據,是什麼字據?”
“……是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