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吳穿著的布衣服上沒有口袋,林崢站起身,探手摸進鐵床上的皮衣口袋。男人沒有找到他想找的東西。
在林崢尋找的時候,黃芪移動手電筒的光線方便他動作。看見光芒中男人的動作,黃芪知道他在找什麼,不用林崢提醒,又把手電筒往牆角的醫療垃圾堆裡照。
於某一件共同參與的事上,某兩人培養出不用言說的默契,並不太過困難。然而對於大多數人來說,要進行無聲的默契作業,得仔細、認真、目不轉睛的關注對方的行為。可黃芪望著林崢的視線中,並沒有那般專注的光芒,她投在男人身上的視線,甚至帶著一股因信任和熟悉而起的漫不經心。
但她還是能明白男人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能猜到他下一步想要做什麼。
從陌生到熟悉,這個過程或許會讓因緊張而起的敏感變成淡然的麻木,但同時它也有可能將敏感保留下來,從淺表埋入深處,進而成為一種習慣。對方細微的肢體動作,或者只是一個眼神,就能觸動你心靈深處,連自己都意識不到的某個開關,從而產生一系列條件反射般的應對。
黃芪對林崢是這樣。
林崢對黃芪同樣如此。
看著林崢從垃圾堆裡挑出兩根內壁殘留著相對比較新鮮的血液的試管,黃芪意識到了自己對林崢的熟悉程度到底有多深。
她沒有意識到的是,在她和林崢的相處中,由熟悉而起的麻木同樣存在。
她習慣了林崢的存在,知曉他每一個動作後隱藏的含義。但再次見面,朝夕相處了半年,他們依然沒法像從前那樣,時不時開個無關痛癢的玩笑,嘻嘻哈哈相對展開笑容。
這並不是因為之前林崢的不辭而別或者欺騙。半年裡,黃芪偶爾會想,她確實有理由怨憤,但換個角度來看,她是被在乎,被守護的那個人,理當感動欣喜。
無法回到過去的相處模式正是因為麻木,蜀脂的事是黃芪林崢兩人關係中最後、最大的一個能引起強烈情緒波動的刺激,這之後再出什麼事,都難以引起情緒的劇烈改變了。
黃芪以為如今她和林崢之間的相處模式代表著他們之間的感情不如曾經那麼濃厚了。這是錯誤的,如果感情已經淡薄,她怎麼會在林崢喪屍化失去理智的時候嚎啕大哭,又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找藉口推遲離開男人的時間?
黃芪對自己和林崢關係的認知走入了誤區,另一個當事人沒有。
身在局中,他自然不會認識的非常清楚,他只是感覺到,自己和黃芪都習慣了彼此在身邊,他完全不覺得兩人清淡的相處方式有什麼問題。女人偶爾表現出的若即若離,每一次都讓他焦心。
是自己的問題嗎?察覺到女人的改變,林崢首先反省自己。他認為自己的態度沒變。
末世時,曾經的煙狼首領風光無二,如同衛汲那樣,身邊圍繞著無數鶯鶯燕燕,然而讓他在意,讓他動心的始終只有黃芪一個。那時候,偶爾從男人的角度出發想想,林崢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兩百年後,林崢對黃芪的心態沒有變化。知道黃芪在寫小說,他假公濟私的用地上那幾臺可以和地下聯網的電腦去看地下城流行的網路小說。出於某種不可言說的心態,他避開了黃芪,去看其他女性作者的故事,看著故事中男女主角的恩恩怨怨,轟轟烈烈的悲歡離合,林崢生出了一股不知從何而起的驕傲感——他和黃芪極少紅臉,連爭吵都罕見。
如今,女人偶爾流露出的情緒讓他不快,讓他緊張,林崢理所當然的想要改變。在動手之前他先問了問自己,自己強迫黃芪改變態度會傷害到她嗎?
不清楚黃芪改變的原因,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該做什麼,林崢自然得不到答案。
男人不是個畏首畏尾的人,找不到答案憑著直覺行動了。
好了,你等著吧,不許逃。
在心裡發出霸道的宣言,行動上卻是徐徐圖之,沒有任何目的性明確的行為,只是一再一再,不著痕跡的製造著和黃芪單獨相處的機會。
“我們把小吳送回醫院,然後讓拾憶過來。”
黑市基地滿是地上人,人多眼雜。
黃芪已經用異能在陸拾憶從地下搬來的機器上做了標記,姑娘只需要一個人輕輕鬆鬆的過來就行了。
林崢的提議合情合理,黃芪轉移來裝屍體用的大袋子——這也是陸拾憶帶上來的——和林崢一起把小吳放進去,提著他出了黑市基地。
向醫院進發時,黃芪給陸拾憶送去了紙條。
機房裡,陸拾憶的解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