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這七個人,是古月安最核心的心腹屬下,這一年多以來,為了古月安立下了汗馬功勞,他古府能有今日的聲威,這七人功不可沒。
所以說,他們敢做這樣的事,沒有古月安的吩咐,絕不可能。
當然,如果說真的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是這七個人被買通了,故意陷害古月安。
可是近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卻是讓那萬分之一的可能都變成了不可能。
因為古月安,早有反意。
無論是年初各地四起的古府勢力,還是前些日子,那塊震動京師,乃至天下的龜甲,無不在說明著,古月安,狼子野心。
關於古月安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大臣已經上奏過,卻是都被皇帝一意壓了下來。
從前的事情可以壓,因為到底怎麼說,都算是帶些捕風捉影,沒有直接證明古月安有謀反的意思。
可是這一次,今夜,就在所有大臣面前,七個和古月安簡直是一體的人,刺殺了皇帝。
這已經是鐵證了。
鐵證如山。
就連皇帝自己都無法再為古月安辯駁。
哪怕他再喜歡這名江湖客,這名去年的新科武狀元,這名,民間傳說中的皇帝的私生子。
哪怕,他真的是一名皇帝的私生子,他也絕對,絕對,沒有翻盤的可能了。
因為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枷鎖一樣,已經層層地將他套住。
而這一切,並非是從今夜就起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一切,從年初就開始了,又或者說,從皇帝屬意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註定了。
皇帝最終只能發出了一聲淡淡的嘆息,讓人追殺古月安去了。
讓反賊這個名號,打在了古月安的頭上。
所以當皇帝再度問出大家有什麼看法的時候。
沒有人敢說話了。
說什麼都不好。
乾脆不說。
無比長久的沉默,皇帝嘆息了第二聲。
皇帝今夜的嘆息似乎特別多,又好像,他已經很久都沒有像今夜這樣嘆息了。
往日裡,他出現在所有人面前的樣子,都是堅定的,無懼的,不可戰勝的,極度威武的,這種印象在他在位第三年以後,就固化在了每個人的心裡。
然後,就在今夜,他忽然變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樣。
又似乎,好像在意味著什麼一樣。
“你們都退下吧,去景明殿候著,我有話跟兩位殿下說。”皇帝再次開口,卻是揮退了大臣,只留下了兩個人。
這兩個人,自然就是他最得意的兩個兒子。
一瞬間,很多人下意識抬起了頭,然後立刻又低了下去。
因為他們似乎是意識到了,今夜……
恐怕是……
“陛下……保重龍體。”還是老宰相帶頭,說了一句。
沒有人回答。
所有人默默離場。
最終,前一刻還滿殿俱是人的含玉殿,變得冷清至極。
甚至是,陰森。
“說吧……你們為了這張椅子,都準備了什麼?”皇帝輕輕拍了拍他座下的寶座,聲音輕的像是一個鬼。
孤鬼。
第二百五十二章 【最長的一夜(十六)】
古月安扣算著時間,亥時已經越來越近了。
整個京城已經亂成了一團,到處都能聽到喊殺聲,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彷彿這裡根本不是京城,天子腳下。
而是混亂無度的……煉獄。
今夜的京城,已經變成了一頭失控的野獸。
古月安卻是無心去關心這一切了,他現在心裡所想的,只是趕緊帶著陳鳶一起離開。
今晚這潭水太混了,哪怕他已經看到了一點點的端倪,還是見不到底。
只能先走了,退一步,或許才能看清楚,理得清楚,然後捲土重來。
甩了甩頭,摒除了這些想法,古月安專心致志地朝著陳鳶和他約定的地方而去。
今夜亥時,皇宮側牆,桂花林中,不見不散。
縱然今夜發生的無數事情讓他的心裡漸漸冰寒,但是放在他胸口的那一張紙條,還是會讓他感覺到一陣陣的溫暖。
這就是他黑夜裡唯一的光吧。
利用極快的身法躲開了正在收縮防線的京城金吾衛,古月安像是一隻壁虎一樣,漸漸來到了皇宮的側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