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錯認她話語裡的調侃之意。
方才她舌戰石家婦人時候,他其實就在另一側花叢邊側耳聽戰。
若不是親耳聽見,他也不會相信這個平日裡溫婉沉默的女子在遭受當面的羞辱時,還能如此沉著應對,口齒犀利,不亞於朝堂上敏捷思辨計程車卿大夫,給膽敢侵犯她之人猛烈的一擊。
以前,他雖然欣賞這女子,卻只覺得不過是受了她容貌的魅惑罷了。身在高位者,追求的不過是世間最好的華屋美舍,佳釀紅顏。有豔絕的女子,若是不心動而產生的佔據之心,那便與枯木朽樟無異!
可是現在他卻覺得,那堯暮野戀慕這女子如痴若狂,恐怕未必光是她的容貌這般簡單。與這女子相處越久,才越會發現,對她的瞭解還是太過膚淺……
想到這,他微微翹起了嘴角,接著玉珠的那一聲道賀,低低說道:“怎麼還會看上別人呢?要知道‘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此時玉珠已經下了小山包,聽了他在自己身後,刻意貼近又近乎調戲的低語,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只當做沒聽見一般說道:大人事忙,奴家就不多叨擾了。”說完便快步離去。
可是她心內卻是覺得白少真是有些風趣。想一想,他白少可不是什麼修仙之人,就算在花叢間遊走而不回頭一顧,也大約是與他的摯友堯家二郎在朝堂上互掐得甚忙,無了賞花之心。
至於那能牽掛了白少一半心思的佳人,那更是與她袁玉珠無關!
此番京城裡的貴胄權貴裡,她已經招惹了一頭大嘴咬住便甩脫不掉的貪吃饕餮,至於其他的“珍禽異獸”們,還是要留與京城裡未嫁的眾小姐們安享才好!
看著玉珠逃也似的身影,白少倒是沒有再跟過去,只是玩味地一笑,久久沒有收回目光。
喜歡上一個聰明的女人,總是叫人心情愉悅的,就算一時不能擁美入懷,也可以耐得下心期待。
因為一個真正聰穎的女人,自然少了那些痴傻女子所謂生死相隨的深情。待得她看清了京城漩渦的風雲變幻,他會給她再一次的機會,巧擇良木而棲……
玉珠急匆匆地下了山後,覺得消磨的時間差不多了,現在離去也不算失禮,於是便開口向瑞國夫人辭行。
而此時,瑞國夫人與眾位女眷們玩性正濃,與那些個年輕俊才們在院中玩著射箭擊柱的遊戲,聽聞玉珠要離開,便興沖沖道:“莫要急著走,堯太尉善騎射,想必六小姐也通曉一二,待顯露身手射上幾箭可好?”
玉珠苦笑著接過瑞國夫人遞送過來的,專給女子特製的輕質小弓,準備一會獻醜射丟了箭靶,便可以順利走人了。
可是正待她上場時,一旁有女子略顯高昂的聲音傳來:“設那些稻草箭靶,有什麼樂趣,若是瑞國夫人有雅興,本宮倒是有些更有趣的玩法,不知諸位可想玩上一玩?”
玉珠聽了那印象裡記憶頗深的女聲,不由得心內一沉,轉頭一看,果然不出所料,乃是在西北時,手持匕首要傷了她的觀陽公主。
此時的觀陽公主,早已洗去了身在邊關時的一路征塵,身上穿的也不是軍裝,而是宮廷裡新近流行的金雀霓裳。
這衣服是選取西南密林中珍貴的金雀鳥,單取了翅膀上最閃亮的那一根金雀毛,分劈成絲,揉入為線,最後織就而成,上千只雀鳥,才能成就這一件隨著陽光閃動的衣裳,可以說是價值連城。
聖上體恤親妹在北域為國受苦,特意將這金雀衣賞賜給了觀陽公主。
是以打扮得雲鬢高梳,插著滿頭金釵的觀陽公主便是在一片閃動奪目的金光中,與其他幾位宮中的公主一起搖曳生姿地走了過來。
瑞國夫人一看,連忙迎了過去,先是給幾位公主請安,然後低聲呵斥一旁引路的僕役:“公主們尊駕至府,為何不前來通稟?”
觀陽公主仰了仰下巴,大眼流轉地打量著一旁的玉珠,一雙眼睛如剜刀一般,刻意地掃過她瓷白的面龐,還有纖若楊柳的細腰後,才笑著說道:“是本宮讓僕役們都消了聲住了口的,本宮就是要這麼靜悄悄地進來,免得嚇跑了旁人不是?”
玉珠不動聲色地站立在一旁,微微垂首,並沒有望向觀陽公主。
要知道別的貴婦都好應付,可是誰想偏偏又在此地遇到了這個瘋子公主!她事前特意委婉地問過堯夫人,只聽說著公主並不在受邀之列的啊!
這公主此刻看上去錦衣華服,雍容華貴的模樣,大約在人前還是要裝一裝的皇家禮儀的。
可是自己萬萬不能與她一起落了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