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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若說玉有魂魄,能凝結出個人形來,便應該是她家六姑娘這般的光景吧?

只見那臉兒渾似上乘的羊脂美玉,一雙眼兒不畫而凝秋波,娥眉不畫自黑,恬淡而嫻靜的氣質更是讓人不敢高聲語,輕慢了那謫仙般的人兒。

倒是那女子見自己的丫鬟又犯了老毛病,只顧呆呆地盯著自己的臉,便微微啟唇一笑,順手拿起一塊散碎的玉料扔向珏兒的腿邊道:“整日裡如街巷口的流子一般,只顧色眯眯的看人,看你將來可怎麼嫁的出去?”

珏兒回過神來,也顧不得六姑娘調侃自己,急忙開口道:“六姑娘,您的機會來了!”

這般前言不搭後語,也虧得六姑娘聽懂了,可她只是淡淡一笑道:“那是旁人的機會來了,與我何干?倒是你,叫你收一塊白玉回來,可收到了好貨?”

珏兒看著六姑娘這雲淡風輕,不求上進的模樣,倒是有些早有預料,當下便洩了氣:“六姑娘,您倒是沉得住氣,想當初大少爺不準六姑娘您回府時,是何等的決絕?壓根不念您是他的妹妹,只將您安置在了這蕭家閒置的破宅院裡,讓您改了姓氏自立門戶,若是不好好彰顯一下您的本事,可真叫那些個蕭家的本宗將您看輕了!”

話說到這裡,六姑娘的眼神輕飄飄地又飛了過來,只是溫婉的眼神裡添了些淡漠,她單拿起了一把刻刀,略收了笑意道:“我姓袁,不過是蕭家的義女,被夫家休離,又恢復了本姓,不得入蕭府也無可厚非。另外我也不過是學了蕭家的皮毛技藝,以此餬口罷了,有什麼叫板的本事?你打小便跟在我的身邊,當懂得慎言的道理,莫叫人聽了去,平白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說話間,她手中的刻刀微微一頓,在那玉菩薩的裙襬處微微地收了手,劃下一道細微的抖痕,雕刻的近乎完美的玉像,頓時留下了難以彌補的瑕疵,這樣的玉品,也只能賣給不太挑剔的外行買家,卻難以登上大雅之堂。

珏兒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立刻收了口。

若說六姑娘是玉一般的人物,可是她的心思卻向來是曲徑通幽,讓人難以猜測。自從被夫家休棄回來後,六姑娘所出的每一樣玉品都如這尊玉菩薩一般,圓潤的技藝中有著難以彌補的瑕疵錯漏。

珏兒不知六姑娘的心思,卻知道她這般做一定是有她的深意,當下也不敢再多言,只是小聲回稟,那玉料的價格瘋漲,她們節衣縮食積攢的錢,加上這幾日賣玉雕小物的錢壓根不夠收玉料,還要待過幾日,玉石料的價格回落才能收到一塊像樣的來。

可說完了這一節,猶不死心道:“六姑娘,如今你已經出了那王家的大門,不要整日裡只顧著雕刻這些個死物,當為自己的前程考量,前姑爺他乃是病癆之身,成婚二年,不曾與您近身……您還是清白的,既然出了王家,當為自己謀求下一份好前程啊!”

可是這些話,便是扔進了死水裡,再掀不起半點漣漪,抬眼去看那六姑娘袁玉珠,已經全神貫注地開始雕琢起下一塊血紅色的雞血玉鐲。

珏兒嘆了一口氣,知道;六姑娘這時不喜人打擾,便輕手輕腳地走向院落一旁的小廚房,準備著今日的晚餐。

雖然她們度日的銀兩不多,可是米缸裡盛裝的,卻是江南上好的香米,這在西北這樣的邊陲之地可是不多見的稀罕物。吊掛在房樑上的大塊臘肉也醃製得味,只需配上一把青菜翻炒即可入飯了。

一時間,小院裡響起了切菜翻炒聲,偶爾能聽到院外巷子裡貨郎的叫賣吆喝。

……

蕭家的閃失,讓玉石鎮內人心蠢蠢欲動。

可是蕭家的大宅裡,咋一看,還是如往常一般的井然有序。

到底是做了幾代的權貴生意,蕭家在京城裡的耳目眾多,那皇帝下旨懲治蕭家的聖旨剛剛出了京門口,這邊蕭家一早便接到了加急的飛鴿傳書,將那聖旨裡的內容知道的一清二楚。

一大早,冷霧在混沌的晨光裡還沒有散盡,蕭家現如今的大當家——大少爺蕭山便一路穩健地走到了後院的佛堂裡拜見他的祖母。

當蕭山入了院內,蕭家的老祖宗正一下下敲打木魚,略顯無力的朝陽透過門窗的雕花投射進來,形成了昏暗不明的光暈。伴著香燭的擴散出的煙霧,隔絕成了死氣沉沉的一隅。

在蕭山低聲問安後,蕭老太太這才慢慢睜開了眼。她轉身看著自己的長孫,蕭山從父親的手裡接過蕭家的擔子已有三年,俊朗而斯文的模樣愈加穩重。雖然蕭家的禍事在即,卻不見他有絲毫的惶色,當下老婦人微微點頭道:“寵辱不驚,我的山兒愈加有當家人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