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沉沉的,層雲遮住了日頭,灰濛濛的像是憋著一場大雨,水家遠離城區,終日安靜,晨起更是靜謐的不似人間。
自打丁香來了之後,院中的那籠菜地益發的綠意融融生機勃勃,樹上的一窩雀鳥膽子也大了許多,將她每日撒在地上的小米啄個乾淨。
聽得院中的動靜,京墨忙開門出來,急道:“丁香,這幾日你自己守著家,可要仔細些,看好門戶。”
丁香綁好了辮梢,從井裡打了水出來京墨淨面,聽得此話,詫異道:“墨公子是有事要出門麼。”她望了望落葵的房間:“平日這個時辰姑娘早起了,怎麼今日一點動靜都沒有,是不是身子不適。”
京墨掩飾的輕咳了一聲,早想好了說辭:“鋪子裡這幾日不太安穩,總有賊惦記著,我得去守著。方才城南李家來請落葵,一起去山裡收東西了,約莫三五日就回來了。”
灶間傳來叮叮噹噹的忙碌之聲,丁香在灶間揉麵切面,燒水煮麵,灶間的騰騰熱氣籠上臉龐,燻得臉頰殷紅一片,汗珠子盈盈欲落,她拿了帕子擦拭乾淨,憂心道:“山裡陰冷,又吃不好睡不好,姑娘近日身子一直不大好,只怕要受委屈了。”
京墨心裡自有另一番看法,落葵入宮說是侍疾,但一應瑣事都有侍女與內侍去做,她只要事事留意不出岔子即可,也說不上辛苦,至於吃的用的,宮裡的東西都是頂尖兒的,又有太后護著她,如何會受委屈,說不好侍疾回來,反倒會多長几斤肉呢,遂笑道:“好個小妮子,當真心疼你家姑娘呢,那你就多備些肉啊菜啊,等她回來了,好好給她補補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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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太子挪去了太后宮中養病,原本便如鐵桶一般的壽安宮又足足添了一倍的侍衛,將個宮殿圍的水潑不進針扎不進,整日裡不管白日黑夜,皆是燈影幢幢,如同白晝一般,內侍宮女們進進出出皆悄無聲息秩序井然,雖忙卻不見一絲慌亂。
落葵與掌院御醫在燈下垂首,斟酌了個方子,她親手抓藥煎藥,一眼不錯的盯著藥罐子,煎好後自己先嚐了一碗,半個時辰後身子並無異樣,她才取了血做藥引,將藥給太子灌了下去,直到後半夜,太子的病情總算穩住一二,臉上的黑氣也漸漸有了消退之勢,她這才暗自鬆了口氣。
衝著外頭輕喚了一聲,便有侍女魚貫而入,拉開暖閣的四折春花秋月螺鈿象牙屏風,往香柏木浴桶中倒了熱洗澡水,混合了浴桶本身的柏木清香,令人心神鬆弛,落葵仔細泡了泡,卸了釵環鬆了髮髻,換上一身兒常服,歪在暖閣裡閉目安歇,歇的也不甚安穩,此番太子中的的確是上古香坊的毒,這個香坊在青州已開了二十幾年,並不起眼,她素來也沒在意,卻未料到此番竟栽在了這麼個向來忽略之地。
正想到出神,不易門簾微動,竟是林嬤嬤扶著太后進來,她忙著起身行禮,卻被太后按在了榻上,嗓音微啞道:“快歇歇罷,忙了一宿了。”
那一張雖保養的極好,但已顯出老態的臉龐隱有倦色,太后抬手摩挲過落葵的微白的臉龐,眉心緊蹙道:“宏祥這一場,可是累著你了。”
落葵輕笑:“外祖母莫要擔心,外孫女沒這麼嬌弱的。”
太后眸光渾濁,幽幽一嘆:“這宮裡幾時漏的跟篩子一樣了,竟出了白芍這樣的人。”
落葵冷了眸光,勸道:“外祖母,趁著外孫女這幾日在宮裡,好好肅清一番,以後絕不叫外祖母再憂心。”
太后微微頷首:“你放手去做就是。”她回首指了指林嬤嬤:“外祖母叫這個老貨幫襯你。”
林嬤嬤忙躬身應道:“喏。”
落葵卻笑道:“不用不用,林嬤嬤年歲大了,該享福了,只是查幾個人而已,外孫女應付的來,若真的有事,再來求外祖母撐腰。”
太后點了點她的額頭,呵呵笑著:“你啊,心眼兒多的也跟篩子似的,你有主意,外祖母就放心了。”
落葵嬌俏笑著,恭送太后扶著林嬤嬤的手緩緩離開,她眼眸微眯,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隱隱生痛,不知何時起,太后的腰身竟微微有些弓了,像是承受不住滿身富麗堂皇的流彩錦緞。
落葵在臉上撲了把冷水醒神兒,裹緊了暗色斗篷,趁著夜色出了壽安宮的角門,從袖中拿出一頁薄紙,吩咐守在那裡的杜衡:“你連夜去趟上古香坊,將這紙上的東西取來。”
“喏。那上古香坊還留這麼。”杜衡躬身接過薄紙,疊的齊整小心收進懷中。
落葵冷眸微眯,幽幽道:“太子殿下痊癒後,再除了上古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