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良姜哪裡還顧得上疼,一張臉扭了再扭皺了再皺,小心翼翼的扭到對面兒的圈椅裡,愁眉苦臉的嘆氣道:“元參那裡你放心,我自會留心,可我這裡,看在我們自小相識,又曾議親的情分上,給我出個主意唄。”
若非幫他,自己才沒這麼閒,找他來還管他晚飯,落葵淡淡道:“晉和公主之事,列侯有何打算。”
雲良姜神情鬱郁:“父親向來最厭煩他們這個王那個王的汙糟事,當初你我議親,父親不就是礙於你們與這些王爺的汙糟事太多,死活不肯答應,而現下這樁婚事是許貴妃提議的,她是陛下寵妃開罪不得,況且父親雖為侯爺,但久不理朝堂之事,是個閒散侯爺,便是不情願也無濟於事。”
落葵冷哼了一聲,當年之事,活脫脫是一樁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慘劇,王后與太后打擂臺,卻殃及了自己這隻無辜的小蝦米,更加令人意難平的是,雲良姜是個沒義氣的,攪混了池水卻又抽身跑了,留下自己沒了退路幾乎曬成蝦皮,想著這些雜七雜八的舊事,她的神情益發不悅:“合著列侯不怕開罪太后,卻怕開罪許貴妃呢,原來我朝以孝治天下竟是個笑話。”
“哎喲我的祖宗喲。”雲良姜嚇得忙不迭的去捂她的嘴,賊兮兮的左右瞟了瞟,這才想起來此時是在落葵家中,冷僻不說,四圍還盡是自己人,再狂悖之語也不怕被人聽了去,小心翼翼的低聲道:“你倒是誰都不怕,甚麼都敢說,我們家可不比你,我們可誰都得罪不起。”
落葵夾了一筷子芝麻菜,冷笑道:“列侯當初拒婚,怕是不止嫌棄我的汙糟事太多,還嫌棄我少於文墨不夠端莊淑女,配不上你們侯府高門罷。”
雲良姜油乎乎的手摸了摸後腦,訕訕笑道:“你就莫要找補這些陳年舊事了,現下我父親整日裡唸叨你又明理又懂事,怎麼瞧怎麼好,後悔的啊腸子都要悔青了。”
落葵慢條斯理的剝著魚肉,去骨挑刺,眼皮兒都不抬一下,只淡淡笑著:“可不是要悔青腸子了麼,若你早早娶了正室,如何還會有這等糟心事。”
雲良姜連塞了幾塊羊肉進口,羊肉燉得酥軟,他吃的不亦樂乎:“誰說不是呢,父親說早知如此,那會子就該把你娶進門做正室,公主金尊玉貴的,橫不能再擠過來做妾罷,可是,可是如今你與京散伯世子的婚約擺在那裡,想娶也不成了啊。”
杜衡拿黃花梨雕荷葉的茶盤端了個白瓷酒壺過來,各自給落葵和雲良姜斟了一杯百花漾,微笑道:“雲公子,晉和公主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可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雲良姜不語,垂首見白瓷蓮瓣酒盞中的琥珀色清液微晃,酒香清冽,仰頭一飲而盡。
杜衡給他續了一盞酒,溫厚笑著補刀:“雲公子,青州城中的名門貴女多得是,你隨便挑一個娶了,晉和公主不就嫁不了你了。”
雲良姜癟癟嘴:“娶妻當娶美,娶不到美也要娶個賢,豈能隨便娶個又貌醜又不賢的。”
杜衡眨了眨眼,眸光在雲良姜臉上打了個轉,笑道:“雲公子覺著自己哪裡好,能配得上美妻賢妻。”
落葵撲哧一下,笑出了聲,打趣道:“他哪裡都好,就是眼神兒不好,太瞎;心眼兒也不好,太黑。”
溫熱的夏風拂面,微微有些疼,雲良姜心裡又酸又澀,他的確心黑眼瞎,當年才會做了逃兵,端著一盞酒遞到落葵眼前,他揚眸緊緊望著她,一臉赤誠:“我原以為你恨透了我,再不願與我多說一句話了呢,誰想你還是願意幫我的。”
落葵眉梢一挑,冷笑連連,她後槽牙咬的咯吱亂響,腹誹暗罵,雲良姜,你是無情無意狼心狗肺裡的那朵奇葩,誰願意理你。
若非你不是我心裡的那棵蔥,若非當年我倒黴人微言輕,說話沒人聽,若非正好你爹也看不上我,否則鬼才能跟你相逢一笑泯恩仇呢,鬼才能雪中送炭錦上添花呢。
我巴不得每日裡斷腸草、雷公藤、鉤吻、鴆酒、孔雀膽、鶴頂紅、見血封喉流水一般給你灌下去,叫你這輩子都娶不上媳婦生不出娃。
若有朝一日你死了,我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將你挖出來罵一通,再埋進去。
誰願意做那種分明恨得牙根癢,卻還堆著笑故作大方溫柔不記仇的閨閣姑娘誰做去,我才不做,我偏要做有仇眼下就報絕不等來生的狠心人。
雲良姜見落葵冷眸依舊,臉色平靜,並不知道她在心底罵個不停,還以為她早將前塵往事化作一縷輕塵,揮揮衣袖拂了個乾淨,並不記恨在心,不由得益發愧疚,黯然嘆息道:“你不恨我不怨我,說到底還是你對我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