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出手救了我,才引來朝廷追兵,使他們不得不避進沙漠深處,落日霞更是失了蹤,我想,我這一輩子,最對不起的,怕是她吧?
我早年正因為參加了草石部族的依慕達大會,才與落日霞結下不解之緣,才遇見了喬裝的烏木齊,才會被落日霞追著上門痛罵。
烏木齊送來了西夷許嫁之女子的常服綽子,彩繡為領,對襟之上有明暗相間的金銀繡紋,後襟拖地之處休以五色祥雲,有一彎圓月半遮於祥雲之間,我知西夷命婦非王室中人不得以日月為圖案,這半遮圓月,卻正是即將嫁入王室的既定之女的服飾圖案。
侍婢將我的頭髮分結編成髮辮,在每一股中夾織一根上綴七彩明珠的彩繩,再戴上九龍四鳳冠,簪上飛鷹金釵,在冠前飾以珠簾,半掩了臉,只露出下巴一截。
穿著好之後,那平日裡一聲也不出的侍婢也讚道:“姑娘,今日您定成為依慕達大會上閃耀的明珠。”
她的官話夾著些許西夷口音,聽起來有些怪聲怪氣,平日裡她們除了盡心盡力服侍之外,一概只聽烏木齊的吩咐,所以,我是不大理她們的,再者這院子裡的侍婢換了好幾撥了,有些我連面孔都記得不大清楚,便調走了,聽這些侍婢讚揚聲中倒有幾分真誠之味,不由抬眼向她望去,卻見又是一個陌生面孔,便笑笑不答。
走至外室,烏木齊早已等候多時,從面簾之下望過去,卻見他身穿絳紗袍,髮辮之中雜以紫色絲帶襯點點金珠,將他的面孔襯的越發如神祗一般,只隨隨便便地站著便吸引了屋內所有人的目光。
他伸手過來,可瞧見小麥色的寬大手掌,手腕戴上了寸取寬的銀色鏤空寬鏈,上面有鏤空雕刻的雄鷹撲兔圖案。
我將手放入他的掌心,他便輕輕將我的手放入他的臂彎之中,笑道:“今日連天上白雲,地上碧草,都會被你吸引呢。”
我笑道:“可惜王爺今日不親自下場,如若不然,不知可收到多少織錦腰帶。”
他低聲輕笑:“就如你以前一樣?”
“我可不敢再試第二次了。”
想起以前,即便在他的身邊,我心中不由也升起了微微嚮往,年少輕狂之時已逝,不知道何時才再有此興致?
出了院子,便又是十天十地相迎,身著紅碧茸甲的儀衛擁著一輛八匹烏黑犍牛拉的雲錦垂紗牛車,紅色染金的踏腳置於牛車旁,等待我們乘坐。
這是西夷王室給待嫁女子最高的榮耀,依慕達大會上與烏木齊同時亮相是,這樣的禮儀也是。
讓我驚奇的是,他沒有向我解釋這些榮耀,反而低聲對我道:“小劉和小七就在車旁。”
我抬眼望去,小六和小七早換上了侍從的衣服,站立車架兩旁,看到他們,我心中不由微起波瀾,終有幾分感觸,無論他目的為何,細心若此,想必花了他不少心思。
我們坐著牛車駛過臨桑的正街,來到廣場之時,已經是辰時了,廣場之上已經是人山人海,從垂紗之處望出去,滿目皆是西夷服侍的年輕健兒,廣場正中搭建起的百米刀架上的雪白刀刃在陽光照射下反射出寒光。
牛車經過之處,西夷百姓皆左手撫胸彎腰行禮,略有些嘈雜吵鬧的現場便寂靜下來。
我知道,西夷人無論怎麼的彪悍擅都,但在外敵面前卻團結如一,對王室誓死效忠,並不像其他遊牧部族般各自為政,所以,最後才成為中原最大的外患。
第一百八十八章 刀山
但他們臉上對烏木齊的崇拜忠誠還是讓我略有些吃驚,他在西夷的影響力,已然如此深了嗎?
當我們坐上有云傘遮陽的看臺,鐵參大汗與長公主便到了,當他們來到之時,廣場上傳來震動雲霄的參拜齊呼萬歲之聲,可不知道為什麼,聽在我的耳朵裡,這聲音不過循例之發,卻還不及烏木齊經過之時,那些人臉上對他無聲的崇敬之意,讓人感覺如泰山壓頂。
我隨烏木齊起身恭迎鐵參大汗與長公主入座,面簾半遮之間,感覺兩道利如刀刃的目光掃向了我,卻瞬間便移開,我知道,這道目光便是她的,烏木齊沒有告訴我,他給了我一個什麼身份,但我知道,必和長公主脫不了關係。
原本這一切皆完美無瑕, 我因身體內流著長公主的血液而成為西夷身份高貴之人,配嫁王子,維繫各方勢力,只不過她沒有想到,她的親情沒有讓我感動,這對他們來說,也許是唯一的瑕疵吧?
我看見君楚禾立於西夷重臣之中,穿上西夷的朝服,戴貂蟬籠巾,和四方人等寒暄拱手,不由心中苦笑,他已融入了西夷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