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先生面前,哪裡敢稱先生,不過是盡份內之事,大人謬讚了!”
這短短的一句,用了兩個稱謂,不過餘風聽起來,卻是非常滿意,且不管這人才學如何,至少是一個懂得進退,知道尊卑的人。前一句貌似自謙,實際上在肯定了餘風的才學之際,也隱隱點出自己是有點本事的意思,後面一句直呼“大人”,卻是直接告訴餘風,不管如何,他如今是餘風的屬下,生死榮辱都是掌握在餘風的手裡的。
“慕先生可有功名在身?”看著慕海濤身著儒衫,餘風少不得這麼一問。如今餘風這個小集團除了他這個假秀才以外,還真的沒多少文化人,柳成彬介紹的師爺雖然是個秀才出身,但是卻是做不得依靠,進入不了他的系統內部的,要是真有幾個讀書人給參贊的話,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情。讀書人無論是學識,眼界可是比自己手下的這些軍戶強到哪裡去了。
他很早就有這個想法,想到自己假假也還有個讀書人的名頭在身上,招徠幾個讀書人,應該不是很難的事情,但是他也知道,這是一個重文輕武的時代,要讓一個讀書人跟著自己這麼一個芝麻綠豆大小的武官混,那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所以,雖然他平日間也露出這麼點意思,卻是沒有人動心。
他這麼一問,也不過是抱著萬一的想法而已,就如同騎著白馬的未必是王子一樣,穿著儒衫,未必就是讀書人,要知道,這慕海濤之前可是自己收納的難民,難保不是在哪裡尋的這麼一件衣裳。
“曾為童生!”
這話有點意思,曾為童生,也就是曾經是縣學的學生,換句話說,這位也是個秀才。這個時代,如果沒有什麼大的罪責革去你的功名(開除學籍),你曾為童生,你只要不高中,這輩子都是童生。但是這慕海濤這話說得,似乎他現在就不是童生一樣。
餘風楞了一下,旋即明白,都是差不多成為路邊餓殍的人,這童生不童生的,還真的是浮雲而已。
慕海濤望著面前的這個年輕千戶,心裡也是感慨萬千。
來到這薛家島,有飯吃,有活幹,比起那些倒斃在路邊的同鄉來說,已經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而他因為能夠識文斷字,平時算個帳什麼也沒有問題,漸漸的被鄉親們接受,並隱隱有了這薛家村(如果這薛家島的民戶算作一個村子的話)里正的趨勢,只是這裡正無需向縣衙負責,直接向千戶大人負責就可以了。
但是,他並不知足,尤其是在生死邊緣走過了一回,他更加明白到,這個世道,要想被成為別人腳下的白骨,自己就必須得做點什麼。
他是個秀才,但是,卻不是一個對著四書五經感興趣的秀才,他不學程朱理學經世之道,卻對於陰陽術數十分感興趣。現代人一想到陰陽術數,難免就會想到什麼看風水測字算運程之類的東西,不禁要問,學那東西,有用嗎?
所謂陰陽術數之學來源悠久,其內容龐雜,包括算卦、占卜、天文、權謀機斷等,這些玩意在當時的人看來是旁門左道,君子之流往往不屑一顧。但實際上,陰陽學中蘊含著對社會現實的深刻理解和分析,是前人經驗的總結和概括。
學習這學問的一般都不是什麼正經人,正經人也不學這些,因為科舉也不考陰陽學,但身懷此學之人往往有吞食天地之志,改朝換代之謀,用今天的話說,就是社會的不安定因素。此外學這門學問還是有一定的生活保障的,搞不成陰謀還可以去擺攤算命實現再就業。
慕海濤有沒有這個志向不知道,但是,來到薛家島上來他的所見所聞,都讓他心裡起了驚濤駭浪,他是讀書人,大明律那是自然要讀的,無論是這海邊鹽田,還是操練軍兵,大肆使用軍中火器,這要細細算起來,無論那一條,都是殺頭的罪名。
餘風在薛家島也駐紮著一個小隊的鹽丁,這些鹽丁的風貌操練,慕海濤可是清楚的很,餘風不是職事官,了不得就是有一個千戶的銜頭,拿著這一份俸祿,要這麼多軍兵人馬做什麼,雖然這些人掛著巡檢司鹽丁的名頭,但是誰看不出來,這些人比朝廷的正式軍兵還正式。
看到這些,這慕海濤心裡蠢蠢欲動起來,覺得這天下大亂,未必就不是自己大展抱負的時候,問題是,他要是隨便找個手裡有點實力的武官去說出心中所圖,恐怕立即就會被砍了腦袋。而餘風的所作所為,卻是讓他看到了一絲希望。
當趙總旗和吳嫣然時不時來到島上巡查的時候,他作為村民的首領,自然是要隨侍在側的,稍微露出一點才學,便讓趙總旗驚為天人。而他顯露出來的這些才學,即便是面前算的上是胸有韜略的吳嫣然也是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