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點點道:“向他說,你很不願意見他是麼?”
鄭芳清道:“是的,您快去吧!”
白衣人大搖大擺走了兩步,忽回頭說道:“如果他不在那兒怎麼辦呢?”
鄭芳清怔了一下,答道:“他不在更好,省得你多說話。”
白衣人笑道:“姑娘真會體恤人。”
說著,才慢吞吞拉開腳步,向前走去。
行不多遠,已見前方一條影子飛掠而來,他在半途就攔住了他,輕輕說道:“朋友,那單身女郎我是見著了,可是她不願意與你見面,並託我向你說,她姓鄭,已經回去了,此刻你趕快追去,說不定還能找到她。”
俊美少年臉色變得很不好看,低聲說了句“謝謝”,向前疾奔而去。
白衣人冷笑一聲,飛身上樹,借樹丫一點彈力,就在林木上飛躍起來,頃刻間便趕上了俊美少年與那鄭芳清姑娘。
由於他話傳得快,俊美少年很快地就趕上她了,此刻正壓低聲音,爭執不休。他悄悄越過一樹,便在兩人頭上,傾聽著兩人的爭吵。
鄭芳清氣道:“我一切都知道了,你別瞞我,你……你對申微翠有意,你喜歡的是她!”
俊美少年道:“芳清,你的誤會竟這樣深,叫我如何回答你!”
鄭芳清道:“哼,我誤會……你還好意思怪我。”
俊美少年道:“一定是有人中傷,那人妒心甚重,顛倒黑白,指鹿為馬,你相信我,還是相信那人……”
他長嘆道:“想不到我們之間竟經不起這小小的考驗。”
鄭芳清怒道:“你把虛情假意的話少拿來說,我知道你喜歡的是微翠,你當我看不出來嗎?哼,為了你,我磨著爹爹,與殷員外退婚,想不到你使我失望……”
白衣人即金遺龍的化身,聽了鄭芳清,俊美少年的對答,已把自己所以與她解除婚約的秘密弄清了,當下怒氣上衝,嘿然自語道:“究竟讓我知道了,原來是你的主意,鄭芳清呀,你未免太無恥了……”
想起自家壽命只有短暫的三天時間,一股空虛的惆悵湧進心懷,那怒火立刻變化成辛楚的悲哀。
他目光眨了兩眨,似乎已打定主意,但見身子一長,無聲無息地便消逝於夜風蕭然,枝葉稀霧的楓林裡。
第二天——
陽官道上,一個白衣少年踽踽行著,他衣冠楚楚,模樣俊俏,宛如潘安再世,宋玉重生,什麼人見了都以為他是大家富族裡的公子哥兒,自不會有憂慮的事情,可是他的臉上卻是滿面悲傷悒鬱之色。
一個鶉衣百結,滿面倦色的老婆婆蜷伏在樹蔭下,深秋的寒風使她禁受不住,嗦嗦地抖著,白衣少年從她身旁經過,突然動了仁慈之心,停下暗想:“可憐的老婆婆,你敢情飢餓了許久了……”
老婆婆睜開失神疲睏的眼睛望了他一眼,無精打采地伸出手來,口中吶吶道:“公子做做好事,我……我幾天沒吃了。”
白衣人眼光一垂,低聲自語道:“可憐的婆婆,你年紀這麼大了,得不著人照顧該是多麼痛心呀!”他振作著,緩緩抬手探人懷裡摸索,他原本白晰的手臂,竟成了焦紅色,彷彿剛被猛火灼傷。他在懷裡摸了一會,始終找不到一個銅板。最後他掏出那一枚死亡嶺上無意之中得到的硃色小果,抱歉地道:“老婆婆,我心裡很想幫助你,可是懷裡一點銀子也沒有了,這……這一枚果實是我僅有之物,你肚子很餓便把它吃下,等一會我找朋友再送銀子來。”
老婆婆多天不曾果腹,一見那果實鮮紅欲滴,不由食慾大增,伸手接過,放人口中,一口便咬下大半。
她嚼了兩下,—忽然眯著眼睛叫道:“哎呀,這果子好苦,老身不敢再吃。”手上那一小半邊果肉也從手中掉落,她道:“多謝公於,你雖不能幫助我什麼,我仍然感激你的盛情。”
白衣人俊臉慢慢紅了起來,心想自己本沒存作弄她的意思,卻已經作弄她了,內心直感歉疚,便拱手道:“對不起,老婆婆。”
老婆婆正要說:“公子不必自疚”,腹內熱源蠢動,疲備飢餓立刻消失,猝然間一種青年人的生氣充滿了全身,直覺非手舞足蹈一番不可,不禁呆呆望著他。
白衣人覺得她眸裡的神色很是奇異,正想開口尋問,老婆婆已挺身站起,朝他當頭便拜,口中喃喃道:“菩薩現靈,菩薩現靈,想不到老身日夕忠誠奉信,已得菩薩見憐了……”說著,精力大旺,不住跳躍歡呼。
白衣人怔怔望著她反常的行態,內心萬分迷惑,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