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看。他捧起酒罈,一罈罈往口裡倒,最後有三個空罈子從他身上滾落,摔了一地碎片。老將軍漸顯蒼老了,他蘊於心內的心病同時爆發,旁邊的人,只聽他輾轉地夢囈著:“是的,命運如此,我家女兒俱是薄命之人……”
白衣人十分同情他,但想了三姐給他的刺激,他就生平抹殺了一次良心,裝做沒看到的神色。
忽然,微翠三小姐跚跚向他走來,他直覺到了,仍裝沒見著的樣子。最後,微翠輕拉著他的衣角,並輕呼伯父,他便不能裝糊塗了。遂低聲說道:“哦,侄女兒,你有什麼事要向我說?”
三小姐極力止住滾落的淚顆,輕輕地說道:“伯父,我可以請你到花園裡坐一下嗎?”
白衣人道:“可以,可以。”
來到了花園,清涼的輕風,驅走了他的煩惱,他假意十分關心地問道:“侄女兒,你說吧,伯父替你做主。”
三小姐道:“你可以欺騙我爹爹一下嗎?”
“這……怎麼可以,我與你爹爹相交數十年,從未說過一句謊!”
“伯父!”微翠輕輕呼了一聲,仰著臉望他,明亮的月光下,白衣人清楚地看到她的淚顆已流到了唇邊。她抑制悲傷,懇求道:“您一定要幫侄女兒的忙,您就為侄女兒說一次謊,侄女兒會永生感激您的!”
白衣人道:“你先說出來,讓伯父考慮一下。”
三小姐淒涼地說道:“伯父,我……我自己委屈一點不要緊,但我極不願連累爹爹傷心,他老人家為了膝下四個女兒的遭遇,幾乎要發瘋了,伯父,我懇求您,騙我爹爹一下吧,說您的兒子是健全的,剛才的話,就當喝酒完了開他玩笑的,伯父您千萬……”
三小姐的胸襟溼了,沒有更大的事比她爹爹傷心更令她傷心的,她的手緊拉著白衣人的衣角,滿面俱是由衷的懇求之色。白衣人心中有點感動,故意說道:“我兒子耳聾、口啞,患有瘋病,你能忍受嗎?”
三小姐點頭道:“我能的,伯父,我命運如此,你為何要這樣問我呢?伯父,您是我一生中最尊敬的人,您千萬要幫我這個忙啊……”
這一番話,有如杜鵑啼血,說得哀怨絕倫,白衣人固執己見已深,此刻也不由得改變了一點,道:“好的,我答應你,但我必須說一聲,你不能受的苦,千萬不要勉強,要知這事會使你一生痛苦的……”
“我謝伯父您的好意,我會永遠感激的!”三小姐哀怨萬分的時候,仍然不忘爹爹有變態,催促道:“伯父您快去,遲了,他老人家會……”
白衣人點頭道:“好的,我這就去!”走了幾步,忽似想起了什麼,回頭說道:“侄女兒,明晚我將考驗你的心志是否堅定,因為我不信你能為了爹爹,付出這麼大的犧牲,記住,明晚我吩咐劣子與你見面……”
三小姐咬著芳唇,毅然說道:“伯父,您放心吧,侄女兒將忍受更大的痛苦來安慰爹爹。”
白衣人心中冷冷一笑,也不多說,舉手推門而入,果見平蠻大將軍倚在椅背上,喃喃自語著,如中鬼魔,他走近了也沒察覺。
白衣人重重拍了他一下,大喝一聲:“老申,你真差勁,快起來吧!”申無畏猛然一驚,睜開血紅醉眼,道:“金兄別管我了,我很痛心……讓我休息……”
“老申,你真受不了打擊,看樣子,我們這門親事還是算了吧。”
“這話怎說?”
申無畏猛地跳起來,大聲道:“金兄,你竟把我看成這種人,不行,不行,這門親事,誓必決定下來,我們之間最重信諾。換句話說,我的女兒生來就有難言的缺陷,你也會叫兒子忍耐的!”
白衣人朗笑一聲道:“老申,我是懷疑你的為人,老實說,剛才完全是小弟的戲言,試試你我交情如何,所謂真金不怕火煉,老申,你真是生平知己!”
“什麼?”平蠻大將軍剛坐穩身體,忍不住又跳了起來,匆匆說道:“金兄,適才一番是開玩笑的?”問這話時,不知是驚,抑是喜,使他黯淡的紫臉忽然又開朗起來,猶如返老還童的老人,現出了他不服老的生氣。
白衣人點頭道:“是的,小弟的目的無非想試一試離別多年的老友改變了沒有,哈哈,老申,咱們真是好朋友呀!”
申無畏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大聲笑道:“不錯,不錯,金兄一向很風趣的,多年的分別,幾乎使我把你的脾氣忘了,哈哈……”
三小姐悄悄走了進來,一見爹爹滿面喜容,芳心底下,說不出的欣慰,抑或是辛酸,忍不住背過頭去,偷偷落了一把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