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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微頓,語氣也沉下來,不容置喙道:“我絕不坐以待斃,此事我也絕不會拖累於你。”

說完,便抬手屏退侍女,獨自往三郎院中走去。

還未至謝郎院中,沿路看去,拱門前便守著一二侍衛。

謝映棠的華貴裙襬輕輕掃過繡鞋之下的嫩草,傳來隱約的沙沙聲,侍衛聞聲看來,便見端華翁主眉眼岑寂,紅唇淡抿,慢慢走了過來。

她步履從容,在門口略略一頓,隨即進了院中。

一路暢通無阻,謝映棠來至書房前,見門口有兩三持刀侍衛,便決定另闢蹊徑。

她若無其事地四處亂走,在無人處尋了一個粗細合適的樹枝,鬼鬼祟祟地繞到書房側面,將窗子翹了開。

她提起裙襬,雙手撐著窗沿,靈巧地翻窗而入。

書房內光線昏暗,三郎素不喜奢華,陳設倒極為簡單,牆上懸著一副潑墨仙鶴駕雲圖,案上書冊擺放齊整,不染一絲塵埃,隔著書櫃,一邊放著一面描金山水冷玉屏風,帷幄虛束,半掩了裡面光景。

謝映棠在案上翻找片刻,還是沒有找到那拜帖。

她的目光從桌面掠至書架,又在書架上找了半天,餘光忽然瞥見屏風之後,帷幄忽然動了動。

她眼皮倏地一跳,袖中手不由得緊了緊。

誰在此處?

她阿兄的書房,外有侍衛把守,誰又能在此處?

謝映棠渾身汗毛都要豎立起來,動也不敢動,順手取了案上一本書,狀似無意般往那處靠近。

她屏息須臾,忽然一掀那簾,就要往那人打去。

……可眼前無人。

謝映棠睜大眼睛,腳下忽然被什麼東西狠狠一絆,整個人便往前撲去——

天旋地轉間,她只覺手腕一疼,腰肢被什麼東西一帶,整個後腦便撞上了硬物,身子陷入一片軟褥之中,頸上驀地一涼。

雙腕被牢牢掣肘,動也動不得。

她狠狠地喘息了一聲,咬緊下唇,冷冷看向此人。

帷幄外燈燭突閃,朦朧暖光滲過帷幄,方才被撬開的朱窗放入了一點斜陽光影,獨照亮那人髮梢。

那人隱匿在黑暗之中的雙眼生寒,乍然一眼,便令她心驚膽寒。

脖頸上刀刃貼得更近,寒意透過肌膚。

她瞳孔驀地一縮。

這是一個男子。

謝映棠徒勞地掙扎,整個人卻如被釘在軟塌之上,只有喉間溢位細微低哼。

聽在那人耳中,像幼貓發出的細小嬌吟。

男子眯了眯眼。

她深吸一口冷氣,寒聲道:“你是何人?敢擅入謝尚書的書房,好不知死活!”

她一開口,便聽那人低笑了一聲。

手腕力道遽然一減。

男子已站起身來,一把掀開了帷幄,抬手點燃燈罩內蠟燭,冷淡道:“三郎邀我在此歇息,不料見人撬窗而入,翻箱倒櫃,實在擾人清淨。”

聲音清雅,如珠落玉盤。

謝映棠聽得此聲,微微一驚,用痠痛的手腕勉強撐坐起來,眯眼朝他看去。

書房內燈燭大亮,那人側影修長凜然,闊袖淡垂,尚未換下的硃色官袍之上,暗線描摹的章紋馥郁華貴,映光流轉。

側顏冷淡,薄唇抿得緊,見她一動不動,他便低頭睥去。

是一雙熟悉的桃花眼。

成靜。

因著才睡醒,那雙桃花眼半含霧氣,眼尾卻挑著一成不變的料峭寒意。

他此刻也看清了她的臉,眸子眯了眯,旋即微笑道:“翁主別來無恙。”

這一笑,方才冰雪消融,眸子透出溫和之意。

謝映棠看著他,目光挪不動。

短短三年,此人除卻皮囊熟悉,一切都好似變了一樣。

方才那一瞬……

比她阿兄相似,卻又不同。

謝三郎年少有為,謝族芝蘭玉樹不知凡幾,他卻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

他執的是筆,行走坐臥皆風流雅緻,雖可用筆殺人,一瞥一笑卻帶著與生俱來的矜持優雅,那種雅帶了一絲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讓人覺得此人高不可攀。

但,三郎的身上,多了一絲風流,少了一絲以血燻出的壓抑殺氣。

那種殺氣誕於無形之中,是親手捉刀飲血之人才可以擁有的,與浮華流麗的都城洛陽格格不入。

這樣的人,即便是站在那裡,也會讓人感到一絲迫人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