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這樣的疑惑,諾塔拿著一袋有機醬——雖然每一袋這種東西都是重要的儲藏物資,理應統一保管,不過父親不在,諾塔身為家中最大的男人,排程資源的權力還是有的。
他悄悄進入黑市,用有機醬換了一小包分量不到有機醬一半的細麥粉,這一坨麥粉做成小麵糰,能夠起到的充飢作用還不到一袋有機醬的二十分之一,但是隨著城外的有機質農場面積越來越大,諾塔知道,這種天然食品數量只會越來越少,以後也會越來越貴。
靠近羅納德先生的居所,諾塔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麥粥的味道,一進大門,走過彎彎曲曲的走廊到了會客廳,一群人圍著一個黑頭髮的老頭坐成一圈,這老頭頭髮梳得筆直,顯得一絲不苟,他衝諾塔點點頭,一圈人讓出一個位置,諾塔走過去坐下,將手裡的麥粉丟進中央的大鍋。
這個討論會並沒因為諾塔的到來而停止,一個月以來,以這位羅納德先生為中心的麥粥討論會是附近著名的文藝節目,只需要貢獻一小袋麥子,讓這位前宮廷學士能夠每晚上吃一頓濃稠的麥粥,就可以參與討論。
作為一名頗有名氣的學者,羅納德的討論會對這些有錢有閒的城裡小孩有著天然的吸引力,作為粉絲之一,諾塔當然也是忠實聽眾。
“霜寒之翼的統治註定不會長久的。”
老人端著粥滿意地“吸溜~”了一口,說出的話題顯得有些敏感,諾塔對此不以為意,他一開始參加這個討論會的時候也是心中惴惴,不過時間長了之後,他發現無論是後勤部的管事還是霜龍騎士團的人都不管這個,哪怕是工廠裡中午休息的時候一大群閒得無聊的工人拐彎抹角地對惡龍冷嘲熱諷,那些管事的也只是看著,眼光還頗為耐人尋味。
雖然諾塔感覺那些管事的視線有些奇怪,但是人們的膽子毫無疑問地大了起來,在麥粥討論會這個比較“反動”的論壇,討論霜寒之翼什麼時候藥丸,已經是日常的話題。
不過半個月下來,這個話題討論時的畫風卻越來越奇怪,因為已經漸漸開始有人反駁這位羅納德先生:
“可是先生,你在二十天之前就斷言那條惡龍的統治會失敗,因為他根本就沒有能力養活我們這些平民,但是現在呢?我去參觀過那些有機質農場,他部下的魔法團的力量簡直匪夷所思,假如他們說的是真的,這種模式能夠持續下去的話,那麼毫無疑問,惡龍是有能力養活我們的。”
一個青年發言讓諾塔暗暗點頭,這也是他心中的困惑,此刻有人回答,倒是免了他多嘴。
其他的青年也凝神傾聽,顯然也有著相似的困惑。諾塔不經意地注意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麼,微微皺起了眉頭。
“你們以為僅僅解決了吃穿就能夠讓霜寒之翼的統治堅如磐石?不不不,孩子們,你們太天真了。”老人顯然對這個問題有著自己的理解:“你們管那種鼻涕蟲一樣的東西叫做食物?還是把這種拘禁在冰牆之內的生活叫做生活?”
“可是老師,請原諒、我並非在和你抬槓,但是這種鼻涕蟲一樣的食物,味道並不比我們往日日常吃的粗麵餅和硬麵包差;而且被關在冰殼子裡……即使是往日,我們這些工匠商人的子弟,也通常是被拘束在某條路或城中,為了一口吃的奔波,自由又從何談起呢?”這個發言的年輕人顯然是出身平平。
這個話讓諾塔再次心有慼慼,誠如這個人所言,一年到頭能夠不捱餓都算是奢侈,有機醬確實不算是什麼接受不了的食物,成日為生計奔波,也談不上如何自由。
何況現在哪裡不自由了?除了不能離開冰牆,這裡的生活節奏比以前還要鬆弛。
諾塔以前在父親的木匠店裡幫工,很多時候都是要幹到半夜的。
“孩子,我不得不承認你說得有道理,但是我還是堅持我的看法,我可以用盡量簡單的方式闡述一下我的看法:這種食物你們能夠忍受一個月,忍受兩個月,但是能夠忍受一輩子嗎?這種囚禁你們能夠忍受一天、兩天,但是能夠忍受幾年呢?”
“但是我們至少吃飽了。”一個小胖子說道,諾塔看了他一眼,認識出這是和自己一個工廠的工友,鄰居家的兒子,在霜寒之翼到來前,這一家比諾塔家的家境還要差,這個小胖子還是個瘦竹竿,諾塔親眼看著這個瘦竹竿變成圓球,再看他的臉色,頓時有了極深的理解。
這個小胖子的領悟顯然不只是吃飽了這麼簡單,他繼續說道:“羅納德老師,以前王公貴族統治我們的時候,我們一年至少有一兩個月要餓著肚子,這也不影響他們的統治堅如磐石,現在我們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