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動半分。
仙眼術並未收回,我便見到他回首,那張柔和臉龐竟是一如從前,那兩道眉竟也微蹙。可那張臉上,為何並無得手後的喜悅?反而悄悄籠罩一層憂色?
他目光如炬,一雙眼四下梭巡著,猛然朝我藏身方向瞧過來。並厲聲喝問一句:“誰?!”那一刻我心差點跳出腔子,但旋即他便收回目光,瞧向另一個方向。而那方向的衰草中,便躍起一隻黑貓來,那貓兒“喵嗚”了一聲,幾個竄躍間,身子便又消失在重重衰草之間。
陸少卿就緩了神色。他垂眸光,定定的立在原地,似正沉思。方少墨的屍體就倒在丈許遠的地方,他緩緩走過去,慢吞吞地彎下腰,一隻手輕輕在方少墨那充滿驚懼的臉上拂過,那張臉面上瞪大的眼便閉合。
陸少卿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良久良久。待到重新立起身來時,兩道眉早已擰成了疙瘩。好半響他方仰頭瞧天,低低嘆了口氣。
我努力控制情緒,只是冷眼瞧著這一切,似置身事外地瞧著一個方做了兇/案的兇/手,處置現場一般。
只可惜,我終究不是衙差,終究沒有勇氣,現身。
就暗暗嘆了口氣。所有所有的喜悅此刻看來,都成了一場天大的笑話。我默默轉身,想要循著原路離開。卻突地聽得腦後風聲急響,幾乎同時我就覺得腳下一空,後脖領子已被人揪住,於是那身子就騰空。
努力轉動脖子,我正正對上,那雙深潭般的眼。
☆、魔界總壇的床
那雙眼中有某種情緒;直令我心底發毛。努力吞嚥口水,我卻忘了該如何掙扎。
床。
魔界總壇;有張天大的床。
真真是天一般大了!不但大;而且極為柔軟。柔軟得直令我以為;那床上鋪的並非錦被,而是雲墊子。
事實上,當我被陸少卿扔到床上時,我的第一感覺便是突地掉進了團團雲中;但我仍掙扎著坐起身來。
而那團團雲;不但柔軟,更是令我覺得無比頭暈。
興許;頭暈只因陸少卿突地湊近的臉。
那張臉一如從前,有無盡的溫柔色。只是又多了幾分蒼白,彷彿一個失血過多的人,又或者一個終年不見陽光的人。
但我知,他應只是被我氣得白了臉了。
“為什麼要走?”
“因我不願見到你。”
“為何不願見到我?!”
“因我不屑與魔頭在一處。”
我與他不知何時,到了只能這般說話的地步。彷彿心平氣和只是個遙遠的夢想,彷彿一開口不彼此傷害,就會覺得少了什麼。
我定定地望著他的眼,其實有一瞬,我是很想大聲問他,為何要殺了方少墨,為何要與當年的空空老頭一般,取走那顆方少墨的元魄石星。難不成他也與他的師父一般,妄圖改變什麼?難不成一個混天輪,真的可以令人性凸顯出,最可怕的一面?!
難不成,我對他的所有信任,我長久以來為他尋的所有藉口,不過一個天大的笑話?就如,這張天大的床一樣,無論我相不相信,它依舊明晃晃的杵在這裡!明晃晃的直戳我心窩!
可最終我只是梗了脖子,將所有的話都留在喉嚨口。
謊言,若我聽到的只能是謊言,為何還要巴巴地聽,巴巴地問。
“花錦繡,不要以為,我捨不得殺了你!”
他一把卡住我的脖子,一臉的怒容。他很少發怒,即便我將那把短匕首刺/入他胸膛時,他也只是那般痴痴地望住我的眼。
但此刻,很明顯的,我的不信任,我的一言不發,令他再也壓制不住火氣。
我仍舊閉緊了口,卻將眼也緩緩閉上。我努力地仰起頭,令那隻手的力量全部壓住咽喉口,這樣可以最快捷的,令我死亡。
死亡,有時的確是一件極簡單卻又極艱難的事。
就像此刻,當我將自己的性命交給他時,那隻扼住我脖頸的手力氣卻在緩慢消失。直到久違的空氣再度灌入我肺腑,直到那如斷了線的紙鳶般飛走的神識再度迴歸;我方知曉,死亡,並非隨心所欲。
淚珠子便順著臉頰滾落。
我明明發過誓的,此生不再為他流一滴眼淚,為何淚珠子卻不聽話地衝出眼眶?在他面前,將我的脆弱與無助,赤/裸/裸/暴/露?!
多矯情!我居然為了個不值得流淚的人流了眼淚!
多可笑,我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輕易傷了心!
“花錦繡,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