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怕!很怕再過這種日子。他一時一刻都不願再被人羞辱折磨,所以他要自救!可自救,首先要令自己更強大。”
陸少卿閉緊了眼,一滴無比晶瑩的淚珠子,便自他眼底滾落。
“所以,佈道堂的女人,他學會坦然接受。所以,即便每日給他送來的只是殘羹剩飯,甚至發了黴的硬餅,他都一點不剩的吃下去。從他第一次偷襲成功,將守衛的小道士拖進鎮鬼塔與群妖分食時,陸少卿就已經死了!他終於明白,只有真正強大起來的天罡魔星,才能令他永離困境。”
陸少卿不停抖不停抖,篩糠一般。令我心痛。可他的話更加令我心痛!他一字一句問我:“可是,已經五百年了!為什麼在他以為就要忘記你的時候,你又要出現?!為什麼,你不肯放過他?!”
☆、誰來救我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我甚至不知自己此刻是何種心情。我只是強撐著起身,艱難的行至他身旁。我也躺倒在地;自後環抱住他。將那樣一個可憐的、孩子般的男人;圈攏在懷。
令自己的心緊貼著他背脊;我閉上眼,感受他每一次顫抖。我不停問他:“為什麼你不告訴我?!為什麼你要騙我?!你若將這些話早些說與我聽,也許我便不會怪你。”
那顫抖愈發劇烈,陸少卿的音也暗啞至極;他只是低低說:“他不願最心愛的女人;看到一個那樣骯髒的過往。不願花錦繡看到一個那樣不堪的陸少卿。”
“可如今你方說出這一切,讓我如何信你?!”
“錦繡;無論你信或不信,少卿只想說,自你我定情,少卿便一心對你。”
“但我不知,自己到底該不該信你!我甚至不知,接下來的路該如何走下去。”
於是便都無言。我只是緊緊貼合著他的背脊,彷彿只有如此,兩顆心方能躍過千難萬險,終在一處,永不分離。
天邊現出第一縷光時,我們正相擁。天際繁星將起時,我們正相擁。若能一直相擁下去,也許便是最完美的、屬於我倆的結局。
可惜,在這三界六道上,並無那般遂心順意之事。
在我以為終於原諒了他,在我以為,可以與他一同將那無比慘痛的過去忘掉之際,我突覺渾身無力,那種無力迅速蔓延,令我只覺真魂就要出竅。
但我不忍心打擾陸少卿。他將將親手把舊傷疤翻開,露出血淋淋的過往。他方呼吸平穩,停止顫抖,似個孩子般含著淚珠子淺睡。只要我略微動一動,便會立刻將他自夢中驚醒。
陸少卿實在太累了!他是該好好睡一覺的。
但我也好累!那種疲累不是心累,而是身子骨累。似乎這具肉身子早已受夠了三界六道的傷心事,此刻只想著儘早離開。
“花錦繡,你以為咱們共用一具肉身就是萬事大吉了!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這具肉身子絕對挺不過一個月。”
鳴萱的話便又浮上心頭。可如今連半月都未到,怎的便堅持不住了?!
但我真真連動一動手指頭都不能了!那種疲累迅速蔓延並加重,不給我任何喘息之機。我明知這一走,自此後三界六道便會再也無一個花錦繡,卻偏偏無可奈何。
想著就這樣放棄吧,莫要再與命爭,可心又不甘。若我就這般消失了,誰來告訴陸少卿,花錦繡並非嫌棄他而離開,花錦繡只是厭倦了這滾滾紅塵,提早出世。
於是便心急起來,我拼命控制意識,不停告訴自己,不可就此認輸。我應學那凡事都不會輕言放棄的鳴萱,只要還有一線生機,就堅持到底。
鳴萱?鳴萱還在菱花鏡裡。此刻我無法與其溝通,也許她會有辦法。畢竟她遠比我聰明得多!
可菱花鏡還穩穩當當的被陸雲錦捧在懷中。我突然無比後悔起來,當初我為何趕陸雲錦離開呢?若他在,倒可幫我。
時間正一點一滴流逝,我全無辦法。再想喚醒陸少卿,卻已連張口的力氣都無。
突然希望能有人來打擾我們,那麼便會發現我的不妥來。
便暗恨那位地府九爺,為何那般聽話的躲出去,並萬分放心的不再推門瞧一下我倆戰況。您就不怕我們自文/鬥成了武/鬥?
轉眼間,天就要大亮。我幾乎想盡了所有辦法,卻無一個可行!偏陸少卿這一覺睡得好沉,想是他許久未曾放鬆的入夢。
有時候秘密,就是一把無形枷鎖。無疑那些慘痛過往,已成了陸少卿加諸在身的、終生難以擺脫之鎖。
我是真真心疼這位昔日的道爺,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