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氣了,不值得。”謝昭輕喟,起身走到她面前摟住她,“我問了御醫,阿沅病得遠沒有那幾個宮人嚴重,大抵是茶盞放了一會兒,染的病已沒那麼厲害的關係,你……”
“我生我自己的氣!”雪梨抹了把眼淚站起來,眉頭緊鎖著滿是自責,“我怎麼就壓不住這麼幾個人呢!楊桃剛才那是什麼話……做了這樣的事,還敢說是要教訓酸梅烏梅?”
“那是她給自己找藉口,既想尋替罪羊又不想心裡過不去罷了。”
謝昭靜了靜,復又短一嘆:“這回也不怪你壓不住人,查賬的事牽扯太大——你看,這回他們花了五千兩銀子,是下了血本的,底下人動心是難免的。”
雪梨磨著後槽牙,一邊承認五千兩確實是筆鉅款,一邊又在想皇子帝姬的命就值五千兩銀子?五千兩銀子就讓他們上下串通一氣來幹這種事了?!
他說得對,真是刁奴欺主!
打這之後又審了三天,從宮正女官開始,剝絲抽繭似的一層層問下去,牽扯的著實很大。
宮正司的宮正和司正是主要謀劃,都發去修長城,餘下的日子註定生不如死。尚宮局目下的尚宮和已退至教習嬤嬤的老尚宮、尚儀局的尚儀和一名司儀、尚服局的尚服、尚工局的尚工,則是知情不報、還出了些錢,皆盡杖斃。
而再往下查,內官監的四個少監更是在其中上躥下跳個不停,宮正司的人是他們慫恿的,五千兩銀子裡更有一大半是他們出的。放到平安帝姬書房裡的那隻茶盞,也是他們親自著手弄來的。
皇帝冷著臉在御令衛呈上來的供狀上批了個“凌遲”,而後疲乏地倒在靠背上,一頭的冷汗。
竟只有尚食局和尚寢局兩處沒摻合,其他各處都勾結起來一同下了毒手。
這回是他們想“警告”雪梨,動了孩子。如果他們想動他、或者掀起什麼更大的風浪呢?
只怕也是可以的。
他竟一直小瞧了他們的本事。就連雪梨那時說這樣放任下去是個隱患時,他都還或多或少地覺得是她想得太嚴重了。
謝昭覺得一陣臉疼,像是被人嘲諷著狠打了一巴掌。
而這一巴掌,還讓他的長子命懸一線。
“陳冀江。”他擦了擦冷汗,“各處因此空缺下來的人,你親自挑人補上。名單和典籍,朕和雪梨要過目。”
“諾。”陳冀江躬身應下,靜了靜,問說,“未牽連到此事中,但和那幾位熟絡的女官宦官們……”
皇帝稍一點頭:“你看著辦吧。”
需要撤的,索性一同撤了。沒牽連進此事裡的,他犯不著為難他們,讓他們出宮就是了。
宮裡是該大動一動了,簡直已經壞在了根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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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間,宮中各處的議論就像早春夜晚的涼風一樣,讓人不寒而慄。
除卻幾個主犯外,底下幫著傳話的、探訊息的還有許多,審過之後自然發落了很多人。
一連幾天,皇宮北門都陸續有屍體被抬出去。起初還有聞了訊的家人過來收屍,後來,大抵是落罪的原因慢慢傳開了吧,後面送出去的屍體就大多無人敢來認領了。
戕害皇嗣,這是多大的罪名!
九格院中,在雪梨嚴審的楊桃之後,上上下下也都添了一層謹肅。
這讓本就壓抑得有些喘不上氣的雪梨一度過得更沉悶,好在又過了幾天,到了一月底的時候,御醫來施大禮說:“恭喜娘子,皇長子大好了。”
雪梨幾乎想都沒想就衝出去了!跪在地上等著繼續稟話的御醫都是福貴給扶起來的!
都有半個月了,雪梨闖進阿沅房裡的一剎那隻覺好像這半個月裡頭一回見了晴天。她抱住阿沅用力一親……
正吃著點心的阿沅小手推著她咯咯笑:“娘您嚇死我了!”
他壓根沒意識到自己這場得的是什麼病,又咬了一口點心,就聽到一聲抽噎。
“……娘?”阿沅傻了,眨著眼睛發懵了一會兒,小手環到母親後背拍拍她,“娘不哭、娘不哭哦!我沒事啦!”
“嗯。”雪梨破泣為笑,抱起他出門回正屋,又把阿杳叫過來一起吃點心。
阿沅很開心!大半個月沒見到娘了,雖然每天都能吃到娘做的東西、還能隔著門說說話,但他還是很想娘。
好像還更想姐姐一點——因為姐姐連隔著門跟他說話都不能,他都好久沒聽到姐姐的聲音了。
“阿沅瘦了!”阿杳端詳著弟弟認真道,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