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過臉去,垂眸看向書桌上凌亂的奏摺,切切笑言:“我與你從來都不是夫妻,只是利益權衡下互相依賴、互相利用的兩個人而已。我知,你也知,何必裝什麼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這番話,令聶星逸一貫維持的涵養徹底打翻,他有一種被揭穿被羞辱的感覺,那種難堪傷了他的自尊,也傷了他身為的威嚴。
他突然伸手去抓微濃的下頜,想要一把將她拉到跟前。可惜兩人中間隔著桌案,微濃又會武,敏捷地向後一躍,輕輕鬆鬆便跳出了他的鉗制。
她滿目殺意地看向他,眉宇間從淡然、憤怒最終轉向凌厲:“聶星逸,王上曾親口許諾過我,要保楚宗室闔族平安,在燕國繁衍生息。也望你信守諾言,在這件事上,還他們一個公道。”
第87章 人心之冷(二)
“你這是在命令我嗎?”聶星逸揚手整了整袖口,出語狂妄:“如何處置丁久徹,我自有主張。父王說過的話,我也沒必要盡數遵守。除非你能讓他老人家立即開口說話,我必無不從。”
“你……真是無恥!”此時此刻,微濃幾乎被失望與憤怒淹沒,二者疊加在一起,教她對聶星逸前所未有地痛恨起來,更甚於痛恨聶星痕。
“你才監國幾天,便以為天下盡在你手中了?還是你以為拉攏了丁久徹,禁衛軍便會聽命於你?京州城便能刀槍不入?”微濃忍不住刺激他:“不比不知,你離聶星痕真是差得遠!”
“嘩啦啦”一陣響動,聶星逸氣得將案上一排硃筆全部推倒。他平生最痛恨別人拿他和聶星痕做比較,不禁忍得額上青筋直露,才咬牙迸出幾句話來:“你這麼高看他,可他高看你了嗎?你若不是‘皇后命格’,你以為聶星痕會正眼瞧你?”
見微濃無動於衷、表情如常,他又狠狠地譏嘲:“你還不知道吧?聶星痕如今人在京州,心裡卻記掛著房州的姬妾。上個月他特意差人接了一房姬妾過來,前天,人已經到敬侯府了。”
微濃毫無反應地聽完這番話,輕嗤一聲,轉身便走。淺藍色的裙裾在地上搖曳出一尾疏影,本是夏季裡沁人心脾的清涼之色,卻不可避免地沾染到地上的墨汁。
聶星逸見她如此利落地轉身,心頭更加惱恨,也分不清到底是生氣她忤逆自己,還是氣她不留情面地鄙夷,又或者,僅僅是不甘這個女人心有所屬。
她看著她裙裾上的點點墨跡,覺得如此骯髒刺目,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眼。
微濃卻彷彿有所感應似的,猛然停步轉身,言語比方才更加強硬分,幾近威脅地撂下兩句話:“五日內,給楚宗室一個交代。否則,我必要丁久徹好看!”
言罷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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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聖書房出來,微濃連含紫殿都沒回,也沒帶貼身宮婢,徑直出宮去了長公主府。聶星逸見她連東宮的顏面也不顧了,更是惱怒不已,對宮人們放下狠話:“隨她去!誰都不許去接她!”
一夜之間,燕王宮人人皆知,與妃不知因何事生了齟齬,妃一怒之下返回了孃家。
微濃自然知曉自己這一走,後果嚴重,但她實在不想看見聶星逸了,就連留在東宮都覺得作嘔。她截然一身,在宮外也沒有地方可去,思前想後,唯獨與長公主擔了母女名分,便只好去了長公主府,想順帶查一查那隻鐲的事情。
來到長公主府,長公主問清了箇中內情,也對聶星逸頗有微詞,還篤定地道:“你瞧著吧,他決計不會重罰丁久徹父的。”
微濃也沒對聶星逸抱什麼希望,沉默半晌,對長公主道:“我有件事想求您。”
長公主嘆了口氣:“怎麼如此見外?你說吧。”
“我想要一身夜行衣,還有,一雙稱手的峨眉刺。”
夜行衣、峨眉刺……長公主立即反應過來,一把拉住微濃的柔荑:“好孩,你可不能這麼想!”
“您知道楚王室對我意味著什麼。”微濃此刻顯得異常冷靜,也異常堅定:“既然天不予我,我自取之。”
長公主莫名覺得心頭一顫,被微濃話中的恨意所驚,連忙低聲勸道:“你在宮裡這麼久,怎麼性還這麼直?這種事情值得你去硬拼嗎?丁久徹行伍出身,你能打得過他?還是能打得過他府中護院?”
微濃態堅決,抿唇不語。
“真是個執拗性!”長公主再嘆:“不過雖執拗,卻對我的脾氣!也是咱們母女的緣分。”
她如此說著,卻是笑了,掩面續道:“你若硬闖,不僅理虧,也未必能殺得了他。我倒是有個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