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愣了一下,但還是站了起來,朗聲說道:“我就是!”
監獄長指著他說:“你,出來!”
劉遠一把拉住他,低聲說:“阿文,你不能去,他們可能要害你,你要和大家在一起!”
其他同學也大聲說著類似的話。
幾個獄警不耐煩了,把牢門開啟就衝了進來把周文給帶了出去,不過奇怪的是獄警雖然衝進來拉人,對周文倒是很客氣,並沒有拳打腳踢,而且是拉著他走出牢門,並沒有倒拖著他走。
群情激憤的學生剛要圍上來就立刻被訓練有素的獄警隔離在牢門後面,只好眼睜睜看著獄警把周文帶走。
經過了幾道牢門後,獄警居然放開了周文,監獄長甚至在前面為他引路,臉上還帶著諂媚的笑容。
周文不禁有些奇怪,不知道監獄長究竟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監獄長把周文帶到一個房間門口停住了,周文抬頭一看,見門上的牌子上寫的是“獄長室”。
監獄長向他做了個請的手勢,周文推開門,昂首走了進去,奇怪的是監獄長卻沒有跟著進來,而是在身後把門帶上了。
周文一進屋子就明白了,因為他看見周老太爺就坐在屋裡的沙發上,還有個人在給他倒茶。
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父親,周文心中頓時明白了為什麼剛才獄警和監獄長對他的態度這麼和善,看來錢能通神的說法果然不錯!
可是,等給他父親倒茶的那個人回過頭來,周文就徹底地呆住了。
因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堂堂蘇州市市長陳敬仁!
看見呆住的周文,陳敬仁笑著對周老太爺說:“先生,這就是令郎吧?在雙十節遊行時我們還有一面之緣呢!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隨後又轉向周文說:“請坐。”
在父親面前,周文還是不敢造次的,所以躬身走到周老太爺身邊站著,並沒有坐下。
陳敬仁微笑著對周老太爺說道:“先生,您看,令郎敬仁已經吩咐監獄長放了,您可以帶令郎回家了。錯抓了令郎,敬仁在這裡賠罪了!好在這班混賬還沒對令郎怎麼樣。今日敬仁不是主人,招待不周,改日一定上門謝罪!”
周文心中吃驚不已,但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來。
他實在無法想像堂堂的國民黨蘇州市黨部書記、蘇州市市長竟然對自己的父親如此恭敬!雖然說錢能通神,可他看陳敬仁的臉上卻是發自內心對自己父親的尊敬,而且聽說陳敬仁也是為官清廉的。再說就算用錢能買到自己的釋放,那這種發自內心的尊敬就絕對不是單純錢能解釋得了的了!
想到這裡,周文心中更是驚訝,看自己父親怎麼也不像可以讓陳敬仁這麼尊敬的樣子啊?
沒想到接下來周老太爺說的話讓他更吃驚,因為周老太爺說的是:“敬仁,我想你還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把所有前幾天遊行時被抓的學生都放了!”
陳敬仁面露難色,說:“先生,您這不是為難我嗎?所謂的抗日大遊行其實就是共產黨在背後攪混水,妖言惑眾,其目的是擾亂視聽。上頭可是有明令的,抓住的一律以通匪論,要‘嚴懲不貸’!當然,令郎是受到矇蔽的有為青年,自然跟他們是不一樣的,所以,敬仁才敢斗膽釋放。”
周老太爺淡淡地說:“敬仁,你以為我老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上面這次是讓你把他們移交給‘中央組織部調查科’吧?所謂的‘中央組織部調查科’是個什麼部門想必你也知道,你想想,你把學生送到那裡他們還能有活路嗎?你現在也是堂堂國民政府市長了。是不是因為我老了,就把我看得什麼都不是了?”(“中央組織部調查科”就是“中國國民中央執行委員會調查統計局”即“中統”的前身,以黨政機關、文化團體和大中學校為活動重點。)
第三章 九·一八 四(2)
陳敬仁連聲說:“不敢,不敢,先生的教誨,敬仁不敢一日或忘,在先生面前,敬仁永遠是後學末進!”
說著說著陳敬仁臉上居然冒出了汗,掏出手絹不停地擦著。
周文大奇,他實在不明白這位市長大人怕他父親什麼?
周老太爺還是淡淡地說道:“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懂得什麼主義?懂得什麼黨派之爭?你說得倒是輕巧,‘一律以通匪論’,你知不知道你這一句話就會害死這幾十個學生?”
說到最後,周老太爺的語聲突然變得激動,人也突然一拍茶几站了起來,茶几上的茶具被周老太爺這一拍都震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