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他端來幾顆半熟的荷包蛋、一條煎得焦黑的培根、還有幾片潮溼的吐司,然後問他要不要喝橙汁。
〃媽,〃他說道,〃那些人是誰?他們為什麼要……〃
〃大衛啊,〃她說,〃你到底要不要橙汁呢?〃
〃好啊。嗯,媽,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對我……〃
〃喏。〃她為他倒了一杯柳橙汁,然後將杯子推到他面前。〃你先把早餐吃了,我還得去……〃她伸手往廚房那邊隨意一揮,根本不知道自己他媽的還有什麼事非現在做不可。〃我還得去……嗯,對了,我還得去洗一下你的衣服。這樣可以嗎?對了,大衛啊,我們待會兒去看場電影,你覺得如何?〃
大衛看著他的母親,想在她臉上找到一絲等待的神情,等待他開口告訴她,告訴她那輛車、那幢樹林裡的小屋,告訴她大肥狼身上飄散著的剃鬚膏的味道。結果他卻只看到那抹燦爛的微笑,那種興高采烈,那種只有在她有時星期五晚上挑衣服準備要出門時才會出現的興高采烈,那種滿懷的渴望與希望。
大衛頹然低下頭去,乖乖地吃掉了盤中的雞蛋。他聽到他母親一路哼著《老麥當勞》,往走道另一頭翩然而去。
此刻,站在前院草地上、右手關節傳來陣陣鑽心疼痛的他,卻似乎可以聽到那遙遠而清晰的歌聲。老麥當勞有個農場,咿呀咿呀喲。咿呀咿呀喲,世界多美好。春耕夏作秋收,世界果然他媽的美好。人人和樂融融,連雞鴨牛羊都一樣;談什麼?沒什麼好談的呀,什麼也沒發生有什麼好談的。秘密?什麼秘密?這裡都是好人怎麼會有秘密?他媽的,壞人才會有秘密,秘密屬於那些不乖乖把早餐吃完的人,秘密屬於那些傻傻地跟陌生人爬進一輛飄散著蘋果味的汽車,一失蹤就是四天的人……過了四天回來後卻發現所有他認識了人也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只會微笑點頭的冒牌貨;這些長得跟原來一模一樣的冒牌貨,什麼都願意做,就是不願意聽你說話。就是不願意聽你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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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節:第九章 大溝裡的蛙人(1)
第九章 大溝裡的蛙人
吉米走近羅斯克萊街上的州監公園入口時第一個看到的東西,是一輛停放在雪梨街上、警方專門用來運送警犬的箱型車;他看到車子後門開啟了,兩個警察掙扎著想控制住那六隻拴在長長皮繩上的警犬。他抑制住想跑過去的衝動,從教堂門口朝羅斯克萊街這頭走過來,在往雪梨街上空延伸而去高架道旁遇上了這一小群圍觀民眾。他們就站在斜坡起點;再往前,羅斯克萊街沿著一段向上的斜坡穿過高架橋下方,然後被州監大溝橫腰截斷,大溝彼端已出了白金漢區而進入休穆區,羅斯克萊街也因此更名為瓦倫茲大道。
在人們聚集的地點附近,你可以登上那道十五英尺高、同時也是雪梨街終點的水泥擋土牆,讓鏽痕斑斑的護欄頂住你的膝蓋,俯視東白金漢平頂區最後一條南北向的道路。護欄往東幾碼便是一座灰紫色的石灰石樓梯;早年他們偶爾會成群攜伴到那裡約會,坐在陰影中,四十盎司瓶裝的美樂啤酒一手傳過一手,一邊眺望著遠方赫禮汽車電影院的白色銀幕上那明滅晃動的影像。大衛·波以爾有時也會跟著一起去;這倒不是因為有什麼人特別挺他罩他,而是因為那小子幾乎看遍了所有電影,有時他們大麻吸多了便會要他配合無聲的銀幕將臺詞背誦出來。大衛自己似乎也還挺享受這種配音員的工作,常常還會隨角色不同改變聲調語氣。但不久後,大衛的棒球天分便突然被髮掘出來,隨而轉學到登巴斯科做他的明星游擊手去了,於是他們便再也不能把他帶在身邊充當笑柄了。
吉米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想起這段回憶,就像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愣在這生鏽的圍欄邊,目不轉睛地盯著下方的雪梨街……或許是因為那幾條警犬的模樣吧:它們一從箱型車上被放出來後,便神經兮兮地蹦蹦跳跳、到處東聞西嗅的。其中一個警察握著對講機、正打算開口的時候,市區上空卻突然出現一架直升機,像只肥嘟嘟的大黃蜂似的直往公園這邊撲來,吉米每眨一次眼,那肥蜜蜂的影像便愈發具體而清晰。
一個菜鳥警員堵在石灰石樓梯出口,兩輛巡邏車和幾個藍衣警察則擋在羅斯克萊街要轉進公園的路口。
那些狗像啞了似的,悶不作聲。吉米一轉頭,突然明白就是這點,讓他從剛才就一直覺得這場面有說不出的詭異中明白過來。那二十四隻狗爪在柏油路面上又刨又抓,機警而專注地前進、刨抓、再前進,像一群訓練有素計程車兵。吉米看著它們黝黑潮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