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得來的休息。
海克多爾摸不著頭腦了,每天來看她,他覺得她每天都是安穩的和恬靜的,並且向他高聲說道:
“我再也不能夠動了,可憐的先生,我再也不能動了。”
每天傍晚,那位憂心如焚的格力白林夫人總向他問道:
“西蒙大媽呢?”
每次,他總垂頭喪氣地回答:
“一點也沒變化,絕對一點也沒有!”
他們辭退了家裡的女用人,因為她的工錢成了極重的負擔。他們還格外節省用費,那筆特別獎金完全耗掉了。
於是海克多爾約好了四位名醫生團團地齊集在老婦人跟前。她聽憑他們診察,摸索,把脈,一面用一副狡獪的眼光瞧著他們。
“應該教她走幾步。”有一個醫生說。
她大嚷起來:
“我再也不能夠了,我的好先生們,我再也不能夠了!”
於是他們握著她,托起她,牽著她走了幾步,但是她從他們的手裡滑出來,倒在地板上面亂嚷,聲音非常可怕,他們只好用異常小心的態度,把她仍然抬到原來的座位上。他們發表了一個謹慎的意見,然而斷定是無法工作的。
末了,海克多爾把這種訊息報告他妻子的時候,她不由自主地倒在一把椅子上面,一面結結巴巴地說道:
“不如把她養在這裡還要好一點,這樣我們可以少花點兒錢。”
他跳起來了:
“養在這兒,養在我們家裡,你居然這樣想?”
但是這時候,她對什麼都是忍讓的,含著兩眶眼淚回答道:
“你有什麼辦法,朋友,這不是我的錯處!……”
'10'羊脂球
一連好幾天,許多潰軍的殘餘部分就在盧昂的市區裡穿過。那簡直不是隊伍了,只算是好些散亂的遊牧部落。弟兄們臉上全是又髒又長的鬍子,身上全是破爛不堪的軍服,並且沒有團的旗幟也沒有團的番號,他們帶著疲憊的姿態向前走。全體都像是壓傷了的,折斷了腰的,頭腦遲鈍得想不起一點什麼,打不定一點什麼主意,只由於習慣性而向前走,並且設若停步就立刻會因為沒有氣力而倒下來。我們所看見的,主要的是一些因動員令而應徵的人和好些素以機警出名而這次出隊作戰的國民防護隊:前者都是xing愛和平的人,依靠固定利息過活的安分守己的人,他們都扛著步槍彎著身體;後者都是易於受驚和易於衝動的人,既預備隨時衝鋒也預備隨時開小差。並且在這兩類人的中間有幾個紅褲子步兵都是某一師在一場惡戰當中受過殲滅以後的孑遺;好些垂頭喪氣的炮兵同著這些種類不同的步兵混在一處;偶爾也有一個頭戴發亮的銅盔的龍騎兵拖著笨重的腳跟在步兵的輕快步兒後面吃力地走。
好些義勇隊用種種壯烈的名稱成立了,他們的名稱是:失敗復仇隊 ; ;墟墓公民隊 ; ;死亡分享隊,也都帶著土匪的神氣走過。
他們的首領,有些本是呢絨商人或者糧食商人,有些本是歇業的牛羊油販子或者肥皂販子,戰事發生以後,他們都成了應時而起的戰士,並且由於他們有銀元或者有長鬍子都做軍官,滿身全是武器,紅絨絛子和金線,他們高談闊論,討論作戰計劃,用誇大的口吻聲言垂危的法國全靠他們那種自吹自擂的人的肩膀去支撐,不過有時候,他們害怕他們的部下,那些常常過於勇猛喜歡搶劫和胡鬧的強徒。
普魯士人快要進盧昂市區了,據人說。
自從兩個月以來,本市的國民防護隊已經很小心地在附近各處森林中間做過好些偵察工作,偶爾還放槍誤傷了自己的哨兵,有時候遇著一隻小兔子在荊棘叢裡動彈,他們就預備作戰,現在他們都回家了。器械和服裝,以及從前一切被他們拿著在市外周圍三法裡一帶的國道邊上去嚇唬人的兇器,現在都忽然通通不見了。
法國最後的那些士兵終於渡過了塞納河,從汕塞韋和布林阿沙轉到俄德枚橋去;走在最後的是位師長,他拿著這些亂糟糟的殘兵敗將固然想不出一點辦法,望著一個徒負盛名的善戰民族竟至於因為慘敗而崩潰,他也萬念俱灰,只有兩個副官陪著他徒步走著。
隨後,市區籠罩著一種深沉的寧靜氣氛和一種使人恐怖的寂寞等候狀態。很多被商業弄昏了頭腦的大肚子富翁都愁悶地等候戰勝者,想起自己廚房裡的烤肉鐵叉和斬肉大刀設若被人當做武器看待,都不免渾身發抖。
生活像是停頓了,店鋪全關了門,街道全是沒有聲息的。偶爾有一個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