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齊大爺的話,聽說抄出不少金銀,連大當家他們都去後宅裡了。”頓了頓:“方才小人在外頭聽著,女眷怕是不大好。”
齊強點了點頭,向後一招手,轉身繞過正堂大門,要從堂后角門裡進內宅。王捕頭忙令人抬著轎子跟上,齊粟娘在轎中忽然聽得許知事大叫著:“夫人,求夫人去看看我娘啊!夫人!”
齊粟娘聽得那叫聲淒厲,與逃災路上災民喪親失愛的嚎叫聲一般讓人只欲掩耳,不忍再聽,不由暗暗心酸。
後宅門前有漕幫幫眾把守,卻多是見過齊強,知曉他既是縣大老的大舅子,又是兩位當家的好友,再見得眾衙役簇擁著官轎,不敢阻擋,連忙放了進去,齊強一行直直向正房後暖閣而去。
正房前的幫眾亦不敢攔阻,齊強讓轎子直抬進正房暖閣內,房裡點著一盞孤燈,四個女眷,皆是素服散發,全無一點釵環,圍著床上的沒有一點聲響的許老太太悲啼,好不淒涼。她們忽地見得一群男人直闖了進來,嚇得尖叫,擠在床角大哭。
齊強皺了皺眉,讓衙役們放下轎子,退到暖閣外,扶著齊粟娘走了出來,“去看看吧,怕是不行了。”
齊粟娘急步走到床邊,低頭叫道:“老太太,老太太。”
那許老夫人原是無知無覺,這會兒卻全身一抖,慢慢張開眼來,看著齊粟娘,模糊混濁的眼睛裡流下了幾滴眼。
齊粟娘坐在床側,握在許老夫人的手,看著她枯老衰敗的模樣,忍不住流淚道:“老太太,你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事兒,和我說說,我若是能做,一定替你辦到。”
許老夫人微張了嘴,卻傳出咯咯的痰響聲,齊粟娘急忙替她順氣,伏在她嘴邊聽她說話,只聽她繼續說道:“…早知道都逃不了是個死……許家留個根苗……蓮……蓮香……她……她……”
齊粟娘只聽到蓮香兩字,便已不可再聞,急叫道:“老太太,蓮香她怎麼了?”許老太太反手緊握住齊粟孃的手,勉強從枕上抬頭,喉嚨裡咯咯直響,死死看著齊粟娘,齊粟娘哭道:“妾身雖不明白,但必會把蓮香接回家中,待她長成,替她尋個好人家嫁了……”話未說完,許老夫人雙眼一閉,腦袋向枕上一沉,便去了。
床角的女眷號淘大哭,一邊叫著老太太,一邊又求齊粟娘,“夫人,求夫人救救我們……”
齊粟娘微微側頭,不敢看她們,齊強走上前將她拉走,“管不了這許多的,走吧,我方才看到偏院那邊似是押著不少僕婦;我們去看看……”
偏院十多間房,除正中五間外,兩邊廂房裡塞滿了媳婦丫頭,連大船開先便將年輕有姿色三十四人,專放了一間。連震雲等人坐在正房堂屋裡,一個個過目,那差官先挑了兩個水嫩的,哈哈大笑道:“竟不比揚馬蘇妓差上多少,幾位老弟,不怕你們笑話,本官一路從揚州府過來,趕了十來天的路,實是有些勞累。”
連震雲笑道:“大人辛苦,這後頭有幾間睡房,何不進去歇歇。”
差官笑道:“餘下也無甚事,本官現下就先回驛站休息,清點金銀之事就煩各位辛苦了,曹大人那份,到時交由下官直接帶回便是。”
連震雲先來看女人,原就有這個意思,見這差官知趣,連忙起身,送著鹽府差官帶著兩名女子去了。
連震雲與雲典史相視一笑,連震雲翻了翻手中帳冊,連大船連忙取了一支燭臺上來,連震雲將帳冊向上一放,紙角兒被火苗兒舔著,慢慢燃了起來,到得最後,成了一堆黑灰。
“去,叫大河另造一個帳冊,再把金瓶閣上犯禁的東西收收,一起呈上去,就寫日常行止皆驕奢淫逸,揮霍無度,不僅貪墨之資耗盡,家財亦只餘散銀千兩,下田百畝。”
連大船連忙應了,又笑道:“二位當家的和雲大人都辛苦了,後頭還有十多個,已經領到門口了,要不要繼續看看?”
李四勤喝了半夜酒,又坐了這半夜,已是一身不暢,“大哥,我不看了,天快亮了,我到外頭園子裡練練去,醒醒酒,什麼時候回罈子裡,叫我一聲。”說罷,急急起身去了。
雲典史亦笑道:。“我也算了,再帶人回去,身子骨經不起了,我去看看大河造冊,免得出紕漏,待會送過來讓大當家過目。”說罷,出門而去。
連大船見著兩人離開,輕笑道:“二當家是個憨的,雲大人卻果真知趣。這事兒全仗大當家一力主持,這些女人是留是賣,都是大當家的了。小的還特地藏了兩個最好的,一直沒領上來呢。”
連震雲笑罵道:“盡動些歪門心思,以後多向大河學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