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映入眼簾的,是沈伏息英俊的臉。
他已不再如初見時那般少年風姿,貓眼中總是翻滾著深不見底的暗潮,她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懂他了。蕭水不說話,別開頭靜靜地望向窗外。
她討厭“咫尺天涯”的感覺。
今天是六月十五。
夏日正勝,距武林大會還有三個月。
她無聲拒絕並未起多大作用,沈伏息如預而至。
一隻手托起了她尖削的下巴,那手年輕,乾燥,白皙。看得出手的主人很愛惜他的手,常年習武都沒留下繭子,連蕭水都自愧不如。
沈伏息慢慢抬起她的下巴,蕭水低垂的眼睫跟著揚起,她的神色如秋末的池塘一樣沒有生氣。
沈伏息輕撫上她的臉頰,食指彎曲著劃過她的顴骨,落在她的眼角。
“屬下為小姐煮了白粥,嚐嚐麼?”他輕輕的說。
蕭水沒吭聲,面上一片迷惘。
“怎麼了?”沈伏息總是問得很溫柔。
可蕭水此刻十分討厭他的溫柔。
她其實喜歡他所有樣子的,可現在卻不能天真下去,她貪戀他的溫柔,喜歡他的愛。撫,可她知道這一切並不真的屬於她。
蕭水悲慼的看著沈伏息,她咬著唇,表情由迷惘到痛苦轉而失落。
看蕭水不吭聲,沈伏息只當她又在胡思亂想,轉身端了小几上的白瓷碗。
他淡的幾乎無色的唇嘟起吹了吹一直溫著的粥,勺子碰到碗壁,發出“噠噠”的響聲。
“來。”沈伏息笑著喚她。
蕭水乖巧的靠過去,就這他的手喝了一口。
她知道自己享受到的也許是他所有的溫柔和貼心,她也明白這種日子總有一天會結束。但此刻她只想繼續沉迷其中,裝作什麼都不懂,只做他口中的“小姐”。
白勺從蕭水唇齒間滑出,一絲湯水同時流了下來。
沈伏息眼睫一顫,他低下頭去,舔掉了她唇上的湯水。
蕭水閉著眼,腦中一片空白——
除了一隻衝向紅燭的飛蛾,再無他物。
“怎麼樣?好不好吃?”沈伏息貼著她的唇問道。
苦澀的味道撲鼻而來,蕭水只覺身子一軟便要倒下,沈伏息將她抱進懷裡。他拉起蕭水的手,緊緊地牽著,垂首在她耳邊微笑了一下。
“好吃。”蕭水小聲說。
她睜開了眼。
掩飾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一個情竇初開的妙齡少女像她活的這般壓抑並不容易。
沈伏息重新舀了一勺,柔聲道:“來。”
他想繼續喂她吃飯,但蕭水卻有別的打算。
她閃開頭,低聲道:“這是要去哪?”
他從未問過她的想法,每一次都是代她決定,自下山到現在,他根本不曾考慮過她的願望,等她如夢初醒時,他們已在趕往下一站的路上。
還有。昨晚那個白衣女子,她不是忘記問那人是誰,她是不知道如何去問。若問了,又該怎麼解釋?怎麼自圓其說?就算是真正的護衛,個人私事也還輪不到主子去操心。
蕭水現在總算明白了那句話——快樂開始時,傷心已進入倒計時。
“隨便走走。”沈伏息輕描淡寫的說,他把手裡的瓷碗丟回小几上,緊抱著蕭水繼續道:“小姐好像並不開心。”頓了頓,他又遲疑的問:“小姐不願麼?”
他這樣問,她怎麼說得出“不”字?
蕭水沒吭聲,低下頭沉默的任他抱著。
沈伏息將頭放在她肩上,他的左臉貼著她的右臉,一樣的光滑,一樣的柔軟。
“那裡很美的,尤其是冬日,雪花飄落的時候,更加美不勝收。”沈伏息儘可能搜尋著關於那個地方的記憶,雖然他已多年不曾回去過。
“可惜我們不會留到冬天。”蕭水怏怏打斷他。
沈伏息沉默,稍刻正色道:“為什麼?如果到時小姐喜歡,屬下可以隨時陪小姐過來,不必非等到冬天。”
蕭水忍不住抬眼看著他:“你好像很開心似的。”
沈伏息笑笑說:“開心不好嗎?難過傷心的話好時光不就白白浪費了?這樣的良辰美景不多——”
“是啊,不多。”蕭水再次打斷他。
沈伏息盯著蕭水,他望進她的眼睛,眉峰挑了一下。
他們二人其實不同的。
蕭水有高貴的身份,沈伏息雖然也有,但蕭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