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本官將於嘉興統兵兩萬配合英夷攻打松江,據細作來報,松江的短毛不足萬人,且須分守各城,極易各個擊破,怎麼?莫非雪巖你還存有顧慮?”
胡雪巖點點頭道:“也就是英九兄,光墉才會推心置腹,小弟勸兄莫要過於樂觀,我曾見過民盟軍總司令王楓,當初咱們定下的爆炒蘇州糧價的計劃便是被此人一眼識破,兄若要問我此人深淺如何,我只能用深不可測來形容。
在他手裡,民盟軍僅用一年就發展到了十萬人上下的規模,且軍心凝聚,士氣高昂,蘇松太常欣欣向榮,人心歸服,與髮匪捻寇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再反觀我方,首先在兵力上不佔優勢,其次是兵員構成駁雜,有朝庭軍隊,有海寇,有造船的,還有那些印度人,互相之間不統屬,軍令難以有效執行,這如何取勝?如果英方出兵全是白人,那麼尚能補此不足,此戰或許勝負兩分,可是印度人。。。。那黑不黑黃不黃的樣子,總是不大靠譜,英九兄還須早作打算為妙。”
王有齡心裡格登一下,胡雪巖雖然是個身份獨立的商人,實際上卻類似於他的幕僚,也是他的知交好友,素來不會胡言亂語,況且他在廣州見到的黑人雖然面貌兇狠,卻是無比溫順,被白人拿鞭子抽,拳打腳踢還恭恭敬敬,這是發自內心的恭服,與在碼頭當苦力的中國人那眼裡隱藏的怨恨完全不同,這樣的人種,怎麼可能有戰鬥力?
中國人自古以來都歧視深膚色人種,如雪膚、潔白如玉、一白遮三醜等等,語言中充滿了對白面板的讚美,當然了,中國人對白的理解與白人的白面板不同,白人是慘白,就象黑白無常的哭喪棒那種白,所以才會被稱為鬼佬,而中國人喜歡的白,是瑩白,是一種很乾淨,如羊脂白玉那般能夠泛出瑩瑩微光的白。
印度人的膚色只比純黑人淺一點點,在普遍認知中,印度人也只比純黑人好足有限。
王有齡不由問道:“雪巖,那你說我該如何應對?”
胡雪巖沉吟道:“王大人曾叮囑英九兄一旦英夷上岸,便即刻攻打松江府,但小弟有所保留,綠營團練是什麼貨色英九兄不會不知,若是於戰局未分之時去攻打民盟軍,恐怕多半會畏縮不前,甚至還會被民盟軍反擊致大敗虧輸,引發戰局崩潰,介時,罪責全在英九兄一人啊,故小弟以為,英九兄應暫時按兵不動,觀望英夷從江面上發起的進攻,若是民盟軍主力潰敗,再行攻打亦不為遲。”
“嗯~~”王有齡點了點頭:“此言甚妙,倘若如你所言,勝的是民盟軍呢?”
胡雪巖向左右看了看,確定無人留意自己,這才從嘴裡吐出了一個字:“降!”
“什麼?”王有齡面色劇變,怒道:“雪巖,枉你我相交數載,我與你知無不言,你卻讓我做那亂臣賊子?莫非你前次去蘇州,已經被短毛暗中收買了不成?”
胡雪巖鄭重道:“天下一飲一啄自有定數,今日之忠臣,放在三百年前未必不是亂臣賊子,同樣的道理,今日之忠臣,放在若干年後,或許會被打上漢奸,賣國賊的標籤,關鍵在於這天下不是漢人的天下,而是滿洲人的天下啊,所謂時易事移,正是此理。
倘若民盟軍大勝,必將趁勢攻打杭州,英九兄以為,杭州乃至浙江全省能否守得住?而朝庭連丟蘇杭財賦重地,短時間內如不能奪回,後果將不堪設想,小弟再多一句嘴,此戰有洋人大軍配合,若是朝庭連區區蘇松太常都攻不下,還談何將來攻取江浙二省?
當然,從內心來說,我希望朝庭能於此戰平定蘇南,但現實往往不依人的想法,小弟還望英九兄慎重考慮。”
王有齡面色陰晴不定,卻始終不開聲。
胡雪巖略一沉吟,又道:“小弟忘了與英九兄提起,當日小弟面見民盟軍王司令時,他對英九兄讚譽有加,誇你是清庭難得的既清廉,又有才能的官員,他說,一旦他兵臨杭州城下,希望你能認清形勢,作出正確的選擇,他會給你施展報負的機會。”
“哎~~”王有齡嘆了口氣,苦笑道:“難得王司令竟能看上我,我倒是受寵若驚啊,呵呵~~走罷。”
第三二九章豪華陣容
王有齡雖然沒有表態,卻也沒有破口大罵,依著胡雪巖對王有齡的瞭解,這基本上是動心了,當然,這份動心只是在最壞的情況下,也就是戰敗才會有考慮的可能。
畢竟大清朝已經成功在讀書人當中樹立起了正朔的形象,放著正朔不去效命,反而投降逆匪,這只是沒辦法中的辦法。
胡雪巖其實也存有類似的心思,要不然也不會時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