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根本就守在鎮外沒走遠,果然是個有心的。
王奐生本是外鄉人,這也是當初絳絹孃家拒婚的原因之一。外地人在異鄉哪那麼好混呀?尤其王奐生和他爹老家在淮安境內,據此好幾百里路,十幾年前淮河大水災,父子兩個逃荒來的,流落到此地落了腳。
中國人,無論古今,便總有些故土難離的思想,王奐生這些年日子艱難,他爹又拖著病體,便也斷了返鄉的念頭。如今他爹故去了,王奐生和絳絹打算成親,偏遇上何家這樣的膈應,這個時候遷回原籍去,倒也一舉兩得。
看來這王奐生可不是個傻的。大抵夫妻兩個總要互補才好,姜採青起先還擔心呢,若王奐生也是跟絳絹一般的包子性格,這夫妻兩可就不好了。
聽到絳絹就要走的訊息,綾姨娘和菊姨娘都過來送行。茜紗不算,絳絹畢竟是頭一個離開張家改嫁的姨娘,三個人坐在一起說說話,不免就有些傷感了。絳絹的貼身丫鬟縐兒紅著眼睛,忙忙碌碌地收拾東西,菊姨娘見了便道:“這丫頭也是伺候你久了,人總不是草木石頭,哪能沒有情分!不如我去跟娘子求個恩典,你就帶了她走吧,這一去淮安府可不近近,路上她也好服侍你。”
“菊姨娘說的玩笑話。”絳絹溫婉地笑著,眼角卻也有些泛紅,“奴婢跟奐生哥哥這一走,從此男耕女織,過的清貧日子,做的柴米夫妻,卻帶著個丫鬟做什麼?莫說我不用人伺候,便是她跟了去,我們還未必養得起她。”
“呦,奐生哥哥,嘖嘖,這叫的可真親,聽得我牙根子都酸了。”菊姨娘見氣氛傷感,便故意打趣道,“那王奐生可真是個有福氣的,娶了你這樣的賢妻,女紅針鑿,織布燒飯,樣樣都是好的,竟還肯跟他過苦日子。”
“絳絹也是個有福氣的。”綾姨娘一旁溫聲說道,“那王奐生我們雖沒見過,聽你說便知道是個知疼知熱的,你們兩個一定好生過日子,多多的生幾個胖娃娃。”
“兒女雙全,白頭偕老。”菊姨娘介面笑道,說得絳絹臉上都有些羞了。菊姨娘一抬手,從頭上拔下一支累絲攢珊瑚珠的金釵,隨手就往絳絹髮髻上一插,說道:“你既是要成親了,這釵顏色鮮亮,就送給你做個添妝吧。”
“這可使不得。”絳絹忙的往頭上摸,想拔下釵子,她知道這釵子貴重,即便是菊姨娘,像這樣的髮釵怕也沒有兩支的,平日也不捨得戴,今日分明是有心戴了來送她的。
菊姨娘卻笑著拍下她的手,道:“給你就戴著吧,我反正平日也不怎麼戴。往後我賴在青娘子的後院裡享福,她那般興家旺業的本事,哪還缺了我幾隻釵子戴?”
後院裡各人心中都有些數的,絳絹在張家姨娘裡來的最晚,心眼又實在,私房本就不多,也都貼補了孃家,菊姨娘這是故意想送她些家當了。綾姨娘便也從手上拔下一支絞絲金鐲,笑著套在絳絹手上道:“我沒菊姨娘那般好眼光,這鐲子俗氣了些,好歹送給你做個念想吧。”
張官人在世時候,對這些妾室也說不上寵與不寵,禮法之內,待誰都差不多,不好也不說壞的,絳絹本就是個老實性子,妻妾之間雖不親熱,卻也沒撕破臉面過。張官人過世後一起寡居,便更沒的爭搶,如今絳絹改嫁,竟叫幾個女子陡然生出相依為命的感情來了。
三人說了一會子話,又幫忙收拾歸整了東西,絳絹的衣裳首飾和日用物件,包了兩個包袱並一個樟木箱子,叫婆子抬去外院,聽說那王奐生僱了一輛驢車等在門外,長興便使喚幾個家僕護院抬將東西拿出大門,給王奐生放到了驢車上。
綾姨娘和菊姨娘陪著,絳絹先去了東耳房周姨娘屋裡辭行,周姨娘卻在床上躺著沒起來,她的丫鬟縑兒說周姨娘頭疼病忽然犯了,絳絹便在門口恭敬地福身一禮,轉身往西耳房姜採青屋裡來。
第48章 壽辰
姜採青也沒再多說什麼,便叫花羅把一個紅木盒子當面交到絳絹手中,笑道:“你既是要跟那王奐生回淮南去,說好的十畝田地也不好帶走了,我便摺合了銀子給你,到那邊落腳後,也好再置幾畝地,安心過你男耕女織的小日子。”
絳絹開啟盒子,裡頭是兩張票據,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另一張果然是她的身契。絳絹低頭收好盒子,眼睛便又泛紅了,姜採青揮揮手故意笑道:“可不要這樣,回頭出去叫你那夫婿看見,還當我們怎的欺負你了呢。”
絳絹滿心的話卻不知說什麼,便只低頭吶吶道:“娘子,那奴婢就走了,娘子多多保重。奴婢嘴笨,也不會說那些好聽話,往後奴婢一有空就去燒香拜佛,求神佛保佑娘子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