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噗。
匡。
啪啦。
秦深:“……”
電話那頭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過了十幾秒,才響起程諾小聲而不好意思的回話:“我、我還活著……”
秦深再也忍不住悶悶地笑出了聲。
“……好,那我也馬上動身到A大校門去接你,你一路小心。”他憋著笑掛了電話。
隨手扔開手機,右手食指在滑鼠鍵上飛快滑動了幾次,秦深漫不經心地看著面前的電腦螢幕,毫不留情地滅掉上面最後一隻張牙舞爪垂死掙扎的苦命boss,然後不慌不忙地站起身,閒閒地理了理衣領,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哪裡有半點兒剛剛通話時表現出的焦慮著急?
他甚至還哼著歌悠閒地收拾了一下桌面,才雙手插在褲兜,邁開長腿,悠悠然往外走了出去。
程諾上樓掏出鑰匙開啟門,無暇顧及其他,熟門熟路換了拖鞋便直奔臥室。
整這棟樓都是他的,他自然來了這房子無數次,可是自從秦深搬進來成為房客以後,他還從沒進到過秦深的臥室。
有、有點小激動呢……!
這是他的房子,世界上那麼多人,偏偏是秦深住了進來。於是這裡充斥著他的氣息,他的味道,他生活的痕跡,他生命的一絲一毫點點滴滴……
而此刻程諾回到這裡,兩人的軌跡彷彿就此纏繞,不能分離。
這感覺就像是彼此交換了一個小小的,深深的秘密。那種冥冥中被選中和陪伴的快樂……實在是,太好太好了。
懷著這點不可告人的小心思,程諾推門走進臥室,一眼就瞧見不遠處桌上秦深所說的那個黑色隨身碟。
長舒口氣,他快步跑過去拿起,動作小心至極,彷彿對待絕世珍寶般小心翼翼揣進了外套口袋裡。
拿到東西後,程諾下意識地往桌上看了一眼,倍感驚訝。
秦深明明是個學法醫的,但這偌大一張書桌上,法醫學的專業著作卻沒見有多少本,反而是重重疊疊累積了不少文學方面的書籍。
唔……程諾又粗略掃了一眼,赫然發現,無論小說,詩歌,戲劇,還是中國的,外國的,抑或古代的,現代的,甚至連艱深晦澀枯燥乏味的文藝理論,都是應有盡有,範圍極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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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嫩嫩的小嘴逐漸張成一個O型,程諾撓撓後腦勺,心想他的房客可真是厲害,能文能醫,博古通今,橫貫中西,好一個勤奮好學的模範生。
他這樣想著,一轉身,床頭櫃上的那個相框,便直直映入了程諾雙眸。
就算再怎麼為秦深擔憂著急,可這張照片的殺傷力吸引力著實太大,成功地讓程諾愣住,呆滯,不禁停下了動作。
照片上的三個人,是十分明顯的姐弟關係。
程諾默默走過去蹲下身,仰著頭呆呆地看。
看了一會兒,就不自覺地往前探出手,在秦深那張比現在年輕了大約十來歲,青春飛揚而略顯稚嫩的年少臉龐上輕輕滑過,來回撫摸。
照片上的秦深,整個人,儘管還遠沒有現在程諾看到的這麼成熟溫雅,風姿卓然,然而眉眼深處,卻已能非常明顯地瞧出他的輪廓漸成,五官漸開,隱隱約約暗示著未來的氣勢風範,英俊呼之欲出。
而最打動程諾的,是他身上那份催人暈眩令人留戀的溫暖乾淨,似乎與生俱來,始終如一,不曾改變。
程諾看著看著,就覺得自己,好像又要痴了。
真想見見相框裡,這個年紀的秦深。
在那些他永遠也不能再看到的時光裡,秦深都在做什麼呢?
他就是這個樣子的嗎?
他喜歡什麼呢?喜歡做什麼?吃什麼?看什麼書?什麼運動?會和同齡人聊什麼話題?
還有,他喜歡過……什麼人嗎。
無數的問題就在這短短的幾秒鍾裡有如飛花落雪,洋洋灑灑,茫茫無邊,捲起一股陳舊的,呼嘯著,充滿希望又滿是絕望的狂風,鋪天蓋地,湧入程諾的腦海。
然而他知道,那些時光再不會有,不能彌補,無法回溯,它們已經,並將永遠地,成為此刻程諾心中巨大的,一生的遺憾。
起身離開的時候,程諾腳步一頓,神色猶豫,最終一咬牙,飛快掏出手機,將眼前這個素未謀面過的,年少模樣的少年秦深,卡擦一聲,框進了螢幕。
他將它秘密儲存到一個加密資料夾裡,作為永恆的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