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那圓亮亮的眼,澄澈一如萬里晴空。她不禁想起十餘年前的往事。
“娘,二丫是個好孩子,二丫從不使壞的。”二丫拉著她的衣袖撒嬌。
“你不使壞,就沒人使壞了。”柳條兒白她一眼。“老實說,這小白狐哪裡來的?”可千萬別學她當年,胡亂禍害人家狐狸母子才好。
二丫不依地嘟嘴。“我見它倒在森林裡,才把它撿回來的。”
柳條兒這才注意到狐狸右後腿上的一道血痕,估計是意外受了傷。
“娘,我可不可以養它?”二丫問。
“它傷沒好之前,你可以留下它,待它傷一好,就得讓它迴歸森林。”大山的規矩是鐵漢三教她的,柳條兒一直記得牢。
“好耶!”二丫抱著狐狸轉圈圈,她才不管以後送不送小白狐回山,只要它現在能陪著她玩就好。
柳條兒拿這個粗心大意、又瞻前不顧後的女兒沒轍,只笑嘆著看她滿屋子撒潑。
入夜,鐵漢三回家,柳條兒跟他說了這件事。
鐵漢三去看狐狸,狐狸衝著他唔唔叫,然後一翻跟斗,撲進他懷裡。
“這是……”他疑惑,一般野畜牲都不太近人的,這小白狐很古怪。
“這狐狸不知道為什麼,跟人特別親。”柳條兒說。
“那它為什麼不跟我親?”二丫撇嘴。“明明是我救了它。”
鐵漢三和柳條兒大笑,孩子就是孩子。
突然,他們好像也聽到了狐狸笑。奇怪,狐狸會笑嗎?
他們一起看著這頭在鐵漢三懷裡拚命撒嬌的小白狐,它跟別的狐狸真的很不一樣。
狐狸無辜地看著他們,讓人忍不住心裡一陣憐惜。
於是,他們也不管狐狸古不古怪了,決定讓狐狸留下來,住到傷好為止。
晚上,二丫想抱著狐狸一起睡,但狐狸似乎更喜歡跟鐵漢三和柳條兒窩一起,它小小的牙齒咬住鐵漢三的衣袖,就不鬆開了。
結果當晚,他們一家三口加上小白狐,全擠在大炕上。
柳條兒睡到半夜,不知怎地,突然醒過來了。
她一睜眼,就見一道綠濛濛的身影立在炕頭,專注地看著鐵漢三。
“什麼人?”她以為自己在作夢,把手指擱入嘴裡,咬了一下,疼的。這時,綠影轉過身子看向她,那眉眼、那臉形……
“天哪!丫丫……”
綠影對她微笑,含淚的眼帶著幾分委屈。
“姐姐,我回來了。”綠影沒有發出聲音,但她的嘴形是這樣沒錯。
柳條兒霍地坐起身。“丫丫、丫丫……”
“怎麼了?”鐵漢三被她吵醒了。
“丫丫,我看到丫丫!她回來了!”她激動地說。
“丫丫!”他大驚。“她在哪裡?”
“在——”她手指著炕頭,但那裡杳無人蹤。
鐵漢三著急地四處看了看,卻不見丫丫蹤影。想想也是,丫丫都過世十餘年了,怎麼可能回來?
“柳兒,你作夢了。”他心裡幾分失落,但還是伸出手將她攬進懷裡。“我們丫丫正在極樂世界享福呢!暫時是見不到的。”
“可我明明看見了,我明明……”她失魂落魄的。
不知何時,小狐狸也跑過來,拱著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慰她。
柳條兒看著它圓亮的眼,腦海裡的往事越發清晰起來。
“我真的看見丫丫喊我姐姐。”她哽咽。
“看見?”他想,她是思念過深了。“也許是丫丫想你,所以跑到你夢裡看你了。”
“夢嗎?”她抱起小狐狸親了親。“沒關係,就算只是夢裡相見,我也開心。”
“那就睡吧!”鐵漢三說。“這回換我來夢丫丫。”
“嗯。”他們放輕了手腳,躺回炕上,不驚醒大炕另一頭唾得正香的二丫。
柳條兒抱著狐狸好一會兒,才收起悲容,唇角抹上細微的笑。
“鐵大哥,我明天想去丫丫墳前看看。”
“好啊。”鐵漢三拉起她的手。“我正好給丫丫做了一對布娃娃,我們一起去化給她。”他們早就說好了,要用快樂的心回憶丫丫,再不沉溺於悲傷。
“又是娃娃。”柳條兒拉著他的手指把玩。“按年齡算,丫丫今年有二十餘了,不會再喜歡娃娃的,你應該給她準備些頭花、絲巾、胭脂之類大閨女愛用的東西才對。”
“那你呢?你又給丫丫準備了什麼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