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雲煙搖了搖頭,“讓他送一程吧。”
上了床躺著,他要是醒過來,還是會再過來跪著的,還不如不移動他,免得出什麼意外。
“去吧。”見他不動,賴雲煙又出了聲。
她話後,魏瑾勇使眼色讓兩個僕人扶了魏瑾瑜起身。
現在屋中只有幾個近身的親人,人還不是太多,但稍會訊息一出去後,人就要多起來了,賴雲煙便朝魏瑾榮再道,“弟媳在嗎?”
“稟長嫂,正在門外。”
“讓她把府中行事穩妥的婆子丫環叫過來伺候,二嬸這幾天得陪著我,就要辛苦她了。”白氏是個能幹的,這時候掌得了事,賴雲煙也放心。
“是。”魏瑾榮迅速爬到門邊,傳來媳婦跟她說了話,就又爬到他們身後跪好。
這時賴雲煙懷中的頭微動了動,賴雲煙低了頭,見懷中的人眼皮動了幾下就沒動了,她也沒去確定,只是轉頭對另一側的魏瑾勇說,“你過來點。”
“是,長嫂。”
魏瑾勇便跪了過來。
他是族中掌管禮法的族叔的孫子,人也懂得變通,賴雲煙便與他道,“到下午怕是有外客入府了,外院的事,你先頂著。”
“是。”
“去吧。”
“是。”
“七祖爺,您來了。”門邊這時傳來了嘩啦啦的跪地聲,七太祖這時柱著拐仗被人扶了進來。
“抬太師椅。”賴雲煙朝春叔點頭輕道,讓他把那張魏景仲坐的太師椅抬到床邊。
魏瑾榮的祖父,魏家宗族中年紀最長,輩份最高的魏七太祖在椅子上坐下後,賴雲煙懷裡的人又動了動。
賴雲煙慢慢扶起了他的頭,讓他起身,又扶著眼睛都沒有全睜開的人跪到了靈床上的人和床邊坐著的人面前,相繼她也在他的身後跪著,撐住了他的半邊身子。
看著地上兩個瘦削憔悴的人相依相扶的樣,魏七太祖搖頭苦笑了一聲,道,“喊魂了?”
“喊了。”魏瑾泓輕聲地答了話。
“沒有再回來啊。”
魏瑾泓搖了搖頭。
“那就是真的去了。”魏七太祖悵然嘆了一口氣,掉下了眼中的淚。
過後一會,他朝奄奄一息的魏瑾泓看了幾眼,說,“歇一會就起身,許多家得你去報喪。”
魏瑾泓輕點了一下頭,他知道。
宮中的皇上,還有諸皇親國戚,士族故交,都得他去。
“賴氏……”
家中男長者在,女眷是說不得話的,自七太祖進了屋,賴雲煙就沒再出聲,這時聽到他叫她,她低頭磕了頭,表示聽到了。
“一切就都勞煩你了。”
“您言重了。”賴雲煙施了禮,輕聲答話。
這時住在魏府裡的老人都來了,那空蕩悲悽的房子擠滿了人,賴雲煙站在魏瑾泓的身後,緊緊扶著那搖搖欲墜的人,在這一片刻,賴雲煙突然有點明白魏瑾泓這一生的強求了。
也許他求的,只是有一個人在這樣的時刻,能站在他的身後,不讓他倒下去。
☆、132
“老爺回來了。”
“易大夫呢?”丫環來報後;與魏二嬸說著話的賴雲煙側過頭去問冬雨。
“已煮藥湯去了。”
“你去看著。”
“是。”冬雨猶豫了一下;跟秋虹對視了一眼;還是去了。
“還是得扎針泡藥?”魏二嬸揮了手叫了屋內的人出去,憂慮地問賴雲煙。
這已經是連著五日都泡了,人都怕是泡成藥人了吧?
“靠這個吊著命。”賴雲煙淡道了一句,提筆拔銀。
魏景仲的三月喪事本來是要大辦的,但真的大辦,就要損耗不少銀子;所以眼下魏瑾泓與她商量過的法子就是該辦的還是要辦;三個月九場法事;一場都不能少;但頭一個月中;十天要歇足三天的事,第二個月十天歇五到六天,第三個月,十天中歇下三到四天直到入葬,從中省下用於支出的銀錢什物。
“讓他歇幾天吧。”魏二嬸是真的擔心那侄兒。
“我是想讓他歇著,可歇不得。”賴雲煙寫好了拔分的銀數,放到魏二嬸面前,抬手把秋虹端過來的米粥喝了半碗,擱在了盤中與魏二嬸接道,“我這個女人都歇不得,何況他這一族之長。”
“他二叔只懂書中之物,不懂這身外之事,真是一點忙都幫不上。”魏二嬸說到這,甚有點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