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一下,聲音又輕又軟,慢慢道:“你就待在這裡,看著我美麗的身姿——”說到這裡,抬手摸了下臉蛋,見碎玻璃劃到的傷口還在往外沁出血絲,臉色微變,恨恨道:“——今天不美麗了!……都是混賬東西害我的臉,這群……這群刁民,可恨至極!”
沈景年看著她。
一個眨眼的瞬間,原本站在他面前的身影,忽然消失,轉瞬間又出現在門口,槍聲隨即響了起來,一聲,兩聲,三聲……連開五槍後,戛然而止。
時間彷彿就此靜止,再沒有任何動靜。
沈景年撐著身後的牆壁,吃力地起身。
牽動了傷口,他皺緊眉宇,咬緊牙關。
黑衣人的屍體倒了一地。
槍傷全在眉心,一槍斃命。
他的眼神變了。
混亂的槍戰中,除非槍法奇準的人,可以三、四槍取一人性命,已經算是僥倖,可那人卻能做到一顆子彈取一條命。
阿嫣背對他站立,手中執槍,身上還穿著今晚選美大賽的錦緞旗袍,披著雪白的皮草坎肩,身影窈窕,燙好的捲髮落在背後,更添嫵媚。
正如話本里的蛇蠍美人。
阿嫣回過頭,看見他,揚眉:“有話?”
有太多話想問。
比如,她到底是人是妖是鬼?她的槍法誰教的?為什麼回來……種種疑問堆在一起,可最後,見她沒事,他只覺得一陣無力,強撐起的精神緩慢流逝,身體越來越冷。
阿嫣轉身,看了看地上的齊正,過去晃醒他:“起來……我要去看醫生,順道帶你們一程。”
沈景年一怔,問:“受傷了?”
阿嫣瞪了他一眼:“這麼大的傷口,你看不見嗎?”
沈景年見她拼命指著臉上的劃傷,低笑了聲。
阿嫣不理他,搖醒了齊正,讓他背起他家老闆,跟她下去。
齊正經過外面的走廊,看見躺了一地的屍體,眼神驚疑不定,正想說話,身後的男人淡淡道:“別問。”
他閉上了嘴。
阿嫣的車就停在路邊,車前的擋風玻璃碎了,後車廂的門半開,一隻穿著男式皮鞋的腳露在外面。
齊正的臉色更為奇怪。
阿嫣面不改色,開啟後車廂,冷冷看了一眼昏過去的男人,扯著他的褲管,把他的腿塞進去,然後眼也不眨地甩上門。
車停在方醫生家門口。
沈景年已經失去了意識,臉色慘白,氣息微弱,性命垂危。
齊正急紅了眼:“二爺……二爺你醒醒!你醒醒啊!”
阿嫣也很著急,按響門鈴,見沒人,又用力拍了好幾下,等了一會,總算有人匆忙下樓,過來開門了。
方醫生穿著睡袍,打著呵欠:“張小姐,你怎麼——”
“救命啊醫生!救人要緊,快別問了!”
方醫生很久沒見阿嫣急成這樣,第一眼沒看見從車裡下來的齊正,只問:“救誰?張小姐,別急,你慢慢說……”眼見齊正揹著沈景年出來,他一愣:“他……”
阿嫣說:“不是他,是我!”指著自己臉上已經停止流血的劃痕,“剛出了好多血,會留疤嗎?我應該敷點什麼才能儘快祛疤?這個沒有面膜的時代真是太糟糕了——”
方醫生只當阿嫣的瘋病又犯了,注意力全在齊正身上:“你們是……他是……沈二爺?!”
齊正雙目滿是血絲,疾言厲色:“救他。”忽然神色一變,聲音低了很多,幾近哀求:“求求你,醫生,救救他!”
方醫生點了點頭:“快,揹他進去。”
阿嫣看著他們的背影,跟了進去。
方醫生家裡有手術檯,可他不用怎麼檢查,只看了一會,就說:“需要送醫院,失血過多,必須馬上輸血。”
齊正說:“來不及了,能用我的嗎?”
方醫生無奈:“不是隨便就能輸血的……唉,總之快送醫院。”
“……不必。”
兩人一愣,回頭看去。
沈景年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雙眸微睜,目光略顯空洞。
他咳嗽幾聲,又重複了遍:“沒有必要。”
方醫生見慣生死,心知這很可能是……迴光返照。
他不敢說,只是嘆氣。
齊正眼裡掠過喜色:“二爺,你醒了?”
沈景年不語,沉默很久,問道:“張小姐在嗎?”
齊正忙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