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流水,悄無聲息的流逝。
一天天,一年年。
太多人,太多事,湮沒在無聲的歲月中。
唐子睿不曾結婚生子。
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就只是‘不想’兩字而已,在他太年輕的時候,用盡一生的情感,傾注在一個不會回應的女人身上,自此,再沒多餘的情愛揮霍。
就這樣吧,一輩子,說長很長,說短也很短。
等他從少年邁入盛年、中年……最後漸漸老去,在他還有精神遠行的那幾年,他從北平回到南方,回到那座深埋心底的城市。
在百樂門的舊址,他看見了兩個人。
老人穿著淡青色的中式長袍,頭髮花白,雙目卻一點也不渾濁,清亮有神,氣質儒雅隨和。中年人的穿著極其講究,全是西洋人的打扮,一口中文也說不利索。
等這兩人走了,唐子睿上前,問守在門口的人:“剛才那兩個人是誰?”
那人答道:“那位老先生姓沈,從國外回來的,旁邊那個是他的養子,都不怎麼會說中文。沈老先生很多年沒回來,聽他說,這次是特地來找一位故人的……一個曾經在百樂門唱過歌的歌星,好多年前紅遍上海灘呢,可早就失蹤了。”
“剛才我陪他們進去,在樓上一間房裡,沈老先生指著一扇窗戶,說曾經有個夜晚,那位故人坐在視窗,身披月色……那是他一生見過的最美的風景。”
“他說那話的時候是笑著的,可我瞧著,總有點難過。”
——故人。
唐子睿看著那兩人消失的背影,扯起唇角笑了笑。
有些人,註定誰都留不住。
沈景年走後,阿嫣離開百樂門,把家財分了幾份,留給何媽一點,便帶著老古董,小鸚鵡,所有的字畫收藏,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又過起與世隔絕,整天與美貌為伴的生活——自從身邊沒有了旁人,她開始放飛自我,修修補補一年又一年,怎麼漂亮怎麼來。
每過幾年,她都會出去走一走,多是收集一些文章——文人寫來,懷念當年百樂門名動一時的歌星阿嫣小姐的。
當然,還要買知名大文豪唐子明寫的書和詩集,剪下有關‘張小姐’的片段。
到底在這個世界活了幾十年,她也不知道。
她對時間一向沒什麼概念。
反正,離世的時候,她外表還是個貌美如花的少女,永遠十八一枝花。
魔界。
曼陀羅宮禁殿。
阿嫣把帶回來的字畫,全都小心地放進寶箱裡,愛不釋手地看了又看,高高興興地坐在鏡子前……看了一眼鏡子裡的自己,又不高興起來。
任務失敗了。
下個世界,她一定要看好線索男主,不管他八歲,十八歲,還是八十歲……男人麼,一不看好他,保不準就得出事。
老古董在旁邊呆了半天,小心翼翼的喚道:“宿主。”
阿嫣沒看它:“開啟下個世界吧。”
老古董晃晃小腦袋,慢吞吞道:“那天,你趕到北方戰場,特地救了唐子睿一命。”
阿嫣嘆氣:“這世界糟糕透了,想救的人救不了,不想救的陰差陽錯救了……也不差唐子睿一個。”
老古董說:“唐子睿不是陰差陽錯救的。”
阿嫣輕哼了一聲,忽然站起來,往外走:“觸景傷情罷了。很多年以前,我也曾——”話音戛然而止,她站定,看著殿門前堆積如山的書信,牽起唇角笑了笑:“說那麼多也沒意思,總之我現在是三界不容,神佛共誅的罪人。”
老古董仗著幾個世界下來,跟宿主熟悉了,好奇問道:“這些信,都是誰寫的啊?”
“華容。”
“……誰?”
阿嫣手一揮,書信堆成的小山忽然湮沒在火海中。
“華容,我表哥——我舅舅收養的義子。”火光映在她晦暗不明的眼底,血一樣的紅:“天狐族第一美男子,曾經號稱天上地下萬千種族,只要他想,沒有得不到的女人,當然,那都是人亂講的,我還號稱天上地下,沒有勾不到的雄性生物呢。”
老古董若有所思:“他是你的……”
阿嫣一笑,坦然道:“不錯,曾經有那麼點意思,他愛玩,我也愛玩,到了不想玩的年紀,乾脆兩人湊一起得了。從前……是那麼想過的,總以為不管怎麼樣,最後會和他在一起。”
“後來呢?”
“崩了。”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