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藉機再將凝神丹灌了兩粒下去,丹藥入口即化,感覺腹痛緩些下來,緊閉的雙眸慢慢睜開了,看到的是張起靈滿是疼惜的眼。
小花已揭開吳邪身上衣物,執了銀針在燭火上烘烤後落了下,三針後榻上人忽的彎起了身子,腹痛似乎更厲害了。
小花急道,“吳邪,你體內真氣暴走動了胎息,現在環繞在胎兒附近作亂,我用針強行將真氣逼開,你一定要運起自己體內真氣將它們壓下去,我們幫不了你,否則胎兒必定要流掉了。”
“……啊……”
吳邪痛的想要擺脫張起靈鉗制的手,張起靈卻抓的牢牢的,他蹲下身現出一絲茫然,盯著吳邪的神情令一旁的小黑小花感到詫然。
他在賭,賭哪一個才是真的吳邪。
吳邪故意要張起靈與朗月劍派脫離關係,從一開始就已經計劃的完美無缺,先是將幾年前就查到的父母死因舊事重提,要報仇不是沒有機會,卻偏偏在大會上殺了仇人惹怒一干滿口仁義道德的中原俠士,再逼他與解連環決裂,而他的賭注,是張起靈的情。
張起靈不是沒有洞察到這一切,可他卻實實在在是為了救自己而受傷,倘若有心害他,又何必如此自討苦吃?
吳邪,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你?
吳邪望著張起靈的眼睛,那種懷疑的神情令他氣滯,而身體上的痛楚不容許他發作,又是這種痛,熟悉到害怕。
想起張起靈在絕情山為那個消失的孩子做的事情,還有之前每晚相擁而眠時手總要裝作不經意的搭在自己的腹上,吳邪承認他似乎忘了身上還有這樣一個小生命的存在,屬於他和張起靈的生命。
可偏偏這個生命與汪藏海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非但要他以男子之身孕子,生下的孩子竟還是殺父仇人的後代……
十幾年的忍辱偷生還要為帶給他一切傷痛的仇人延續子嗣,想到這裡,吳邪遏制不住徒增的不甘,放任真氣流走。
小花察覺情形不對,大喝道,“吳邪,你在做什麼?你瘋了!”
身下血紅的痕跡不斷擴大,張起靈握著吳邪的手不曾放鬆半分。
小黑責道,“吳邪,你真的不想要這個孩子?孩子流掉以你現在的情況必會去掉半條命,啞巴張不惜與師父為敵,讓整個武林恥笑他忘恩負義,幾乎賠上性命來護著你,你就這樣待他嗎?”
吳邪緊蹙著眉,痛到唇角耐不住的發出痛苦的呻吟,仍是沒有任何動作。
張起靈只覺心像死水一般的沉寂,與吳邪的路,似乎越走越遠……
“吳邪,你要做什麼,便去做吧。”張起靈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赴在吳邪耳畔,無力的道,“我不怪你……”
手,放鬆了緊握的力道,一點一點的垂落下去。
耳邊聽到的是小黑小花驚慌的聲音,恍惚中彷彿感覺到有人小力的扯著他的手指,但是他需要休息一下,重傷加上真氣過度消耗,張起靈終是體力不支,沉沉的昏了過去……
☆、第一百零八章
這一昏也不知昏了多久,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屋裡一個人都沒有。
張起靈看看四周,應該還是在客棧裡吧,感覺身上恢復了不少,想起之前的事情,快速跳下床,幾步又回到了吳邪在的房間。
開啟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瀰漫在空中,轉身闔上寒風的侵襲,小黑趴在桌子上,這麼大的聲音都沒有把他驚醒,顯是累得厲害了。
榻上的人面色蒼白,為一張絕世的容顏上更添了幾分憐惜之感。張起靈低下身,輕輕執起那人露在外面的手,真氣已經平穩下來,一切都結束了罷。
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他的小腹,看不出任何不同,那裡原本便是看不出的。只是曾經住過兩個小生命,卻沒有一個可以平安降生到世上……
張起靈望著吳邪,直想要穿過這副醉人的皮囊,去他心底瞧個仔細。
他不怪吳邪,這件事情誰都沒有資格去責備吳邪什麼,可那畢竟是他張起靈的孩子,他擁有過,期盼過,甚至想過要為它取個好名字,不論男女都捧在手心裡疼著、寵著,為它做玩偶,教它識字、習武,只因為那是他與吳邪的孩子。
然而現在,一切都成為泡影。沒有了孩子,他甚至不知道下一步吳邪會如何,會離開他,還是繼續在一起。
張起靈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六神無主的時候,再次承受著孩子的消失,吳邪,更是讓他愈加看不明白。
如果說不要這個孩子是因為汪藏海的緣故,這點倒是說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