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晝在天堂為你準備了祭品,
南北方的神靈也為你準備了祭品,
夜晚在天堂為你準備了祭品,
你很快就能看見它們!
啊!尊敬的奧西里斯!
‘荷露斯之眼’已供奉給你!
尊敬的奧西里斯!
夜色多麼濃,
夜色多麼濃……”
她低聲唸誦,直到聽見遠處傳來呼喚。
“小七!”
是三哥的聲音。
她答應著連忙起身,昏暗裡一匆忙,手肘撞到祭桌,供奉在桌上的禮葬甕登時好一陣搖晃,她慌忙撲去抱住了荷露斯四子,別的天翻地覆也罷,這些可千萬不能倒不能碎!會驚擾到孃的安息的!
三兒擎了火把找進來,“你一個人在這幹嘛呢?”他俯看著她,“天都黑了,還不回家?”
她緩過神,早已驚出一身的冷汗,好在除了倒覆地上的一隻莎草盒,再沒別的器物落地。
“是我剛才沒小心。”她對他解釋,一邊撿起莎草盒,盒子裡盛著母親的髮髻,是母親臨去以前親手給自己梳好的,殯葬祭司在入殮清潔時剃下,完整儲存在盒中,可是這一摔,全都散了。
三兒舉著火半跪半立地給她光,“就這麼裝回去好了。”他說,“明天娘上路以前,肯定會把自己收拾妥當的,到時候你敬她一杯蜜酒,勞她再梳一回吧。”
“娘要怪我了。”她負疚地悔道,“梳得那麼仔細那麼好,卻叫我失手碰散了。”
她將地上落髮一綹一綹地拾起,理順,母親臨行前給自己梳的這個髮髻,是她從未見過的繁複,像是安心要將自己的手藝最完美地呈現在奧西里斯神前,表面上挽得那麼光潔的髻,下邊襯著細細盤起的髮辮,雖然編結得很精緻,卻極鬆散,想來當時她的手已然使不上力了。
衰竭而死。
每每想到母親那瘦得可怖的遺容,她心上就掠過這個詞。
她將髮辮盤起,裝回盒中,三兒忽湊近來看了看,說:“夾了條紅線。”
她一怔,抹掉眼角溢位的淚,以為是火光搖曳裡他看錯了,但並不是。
的確是有一道紅線與發綹編結在一起,她掂起細看,與其說是線,不如說是扯得很細的布條,火光裡一點黃暈都沒染,沉沉的,血一樣的紅。
茜草紅。
光穿著它站在染做靛青的亞麻布前,金色的發披散在深紅的裙袍上,祭司哥哥怔怔地瞅著光,他說:“紅色隱喻著塞斯的憤怒。”
塞斯的憤怒,纏在逝去的母親的髮辮裡。
會是被誰的憤怒纏住?
是光麼?是四哥麼?是光的孃親麼?還是……
……祭司哥哥?
一閃念間,她已不寒而慄。
“三哥,”她說,想說這只是一條紅線,沒有特別的意義。
話到嘴邊,知道娘就在她身後,冷冷地看著。
“三哥,”她再說,深深吸進口氣,壓住顫音,告訴他,“光有條紅裙子……”
光有條紅裙子,她想穿著它出嫁的,在她落葬時,不知四哥有沒有想起將它隨葬?
三兒根本是提著她飛回去的,進門便將她一擱,衝上樓去揪住四的背心,一路劈里啪啦地拖他到院中央,轉臉衝她吼道:“小七!你問!”
四呆呆地朝她望來,三兒的怒火併沒讓他醒轉,自打光離開後,他就一直在夢遊,他眼裡的神采全都跟著光落葬了。
“四哥,”她小心翼翼地問,“光有條茜草紅的裙子,是小哥給她染的,四哥,你好好想想,那件紅裙是不是給她隨葬了?”
四想都不想就搖頭,“她留下的衣服我都燒了,娘不許我拿去給她隨葬。小七,我沒見過她有紅裙子,從來都沒看見過。”
“三哥!”她拉住三兒,急著挽回,“那準是我想錯了!那麼不吉祥的顏色,也許光早就把它送人了!”
三兒不理會,環顧四周,像在尋找怒氣的落點。
“她怕紅色會給荷瑞招惹禍事,不會帶到他屋裡!”他沉聲道,“那一定還收在她原來住的地方!”
他掙開她的手,掉頭衝進奴隸們住的草棚,光的孃親被他趕了出來,自管自嘻嘻哈哈地瘋笑,剩下的幾個奴隸則瑟縮在牲畜欄邊。她不敢跟他去,跌坐在四身邊,屈膝抱住自己,數著一個又一個的此刻,在暗夜裡經過。
三兒出來時,兩手空空,一無所獲。
然後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