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頭來,微微一笑:“我也沒有見過你。”
“你……你是想洗衣服麼?”蘋煙看見他身邊散開的包袱,不少髒衣服亂堆在那裡,雖然都是上好的料子極好的做工,卻沾滿泥土,有的已經劃破了,她心痛不已。
少年臉微微一紅,“我……我坐在這裡歇歇。”
“你是遠道出遊的吧,不然怎麼會有男人在河邊洗衣服的呢?我來幫你吧!”蘋煙做慣了活計,隨手就把那衣物撿了起來。
少年也不推卻,像是被人侍奉慣了似的,只點點頭:“我會給你報酬的。”
蘋煙一邊洗著衣物一邊與他聊天:“現在兵荒馬亂的,你從哪來?去哪兒啊?”
少年把石子一塊塊地投入水中:“從天啟來……向……向寧遠去。”
“啊?你要去海邊?”
少年點點頭,其實他也不知該去哪兒,隨便說了一個最遠的郡,他倒想把這天下走一遭,這世界對他來說還是全新的,只是不知道自己能支撐多久。
“你連水漂也不會打啊。”蘋煙笑著,選一塊扁平的石子,“看我的!”
石子在河面上彈跳了五六下,才沒入河水中。少年彷彿一下來了興致:“有趣,你如何做到的?”
“你啊,一看就是富家裡長大的公子哥吧,沒在河邊玩過?”蘋煙笑著,忽然看見他灰撲撲的臉和有泥垢的脖頸,“哎呀,都髒得這樣了?快下河洗洗吧,我幫你看著衣服。”
“啊?這……”少年臉漲紅起來。
蘋煙“撲哧”一樂:“你平日裡都是在大宅子裡丫鬟倒上熱水侍候著洗的吧,現在既逃亂出來,就講究不得許多了,這麼熱的天,你看那些男人們全在河裡撲騰呢,也從來不避人。俺們鄉下人也沒有那麼些講究,我可是好心怕你焐出病來,這麼俊秀的人長出熱瘡可就不好看啦。”
她拿起少年的衣服,笑著跑到一邊去了:“我不看你!”
少年愣了愣,看了看水中笑鬧的村民們,還有一頭大水牛,上游小孩子正比誰撒尿遠,下游還有人在淘米洗菜,終於還是搖搖頭:“我還是去前面鎮上再說吧……”
“你啊你啊……”蘋煙又氣又笑地跳過來,把洗好的衣服在他面前的石上拍幹,水珠濺那少年一臉,“這樣吧,一會兒我帶你去我家洗,總沒有人看你了,行不?反正你這衣服,也要找地方晾乾。”
蘋煙帶著少年向家中走去,卻正遇上她婆婆尋出來。那婆子上來就是一個耳光:“你這饞嘴懶賤的東西,打個水打這樣久?又死到哪裡和野男人調笑去了?欺負我揍不動你?等你男人大了,看不讓他打斷你腿!”
蘋煙捂著臉,眼中含淚,快步就往家走,這對她已是家常便飯。倒是後面少年喊起來:“你休要打她,她是幫我洗衣來著!”
“啊?果然是尋了野漢子了?看人家還穿得富貴,腿就走不動道了,不定給了你幾個銅錢,就賣與別人了,怎地就生得這般下賤,我家是造了什麼孽……”
“你……你……”蘋煙捱打並不流淚,這段話卻氣得她渾氣發抖,“你打死我好了,卻不要這麼憑空糟賤人!”
少年口瞪目呆站在那裡,他哪聽過市井鄉間的罵人話,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那婆子又對了他來罵道:“你還跟著我們家媳婦做什麼?好不要臉!想女人就去煙花巷,卻跑來這裡勾搭良家女子……”
她抓過蘋煙手中的溼衣服,狠狠向地上一摜,“連衣裳都幫人洗了啊,你這個倒貼貨……”又使了尖指甲狠狠地掐這少女。
“夠了!”那少年大喊一聲,把那婆子嚇了一跳,“她不是你女兒吧?難道是你買的丫頭?”
“呸,這是我家兒媳婦!我教訓她,你還心痛了是不是?你……”婆子緩過神來,一大堆汙話又潑了出來。
少年皺皺眉,他反正也不熟硯梓郡的口音,看對方咿裡哇啦的一堆反正知道沒好話,很想下令拖出去斬了。但他不再擁有權力了,他救不了自己,卻又還能救別人嗎?
他低下頭,撿起又沾上了泥的溼衣服,小聲地說:“對不起。”摸出一塊碎銀來,“是我非請她幫忙的,這是工錢,不要罵她了罷。”
婆子眼中放光,這塊碎銀夠她家半年的生活了。語氣立刻和緩下來:“呃,這位少爺……我不是有心……”
蘋煙卻一把把少年的手推回去:“不要不要,你給她錢做什麼?你自己也不容易,一人逃難在外,這錢有良心的都不能收!”
婆子一把揪住她的衣領:“滾回屋去!”幾乎劈手從少年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