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主與張長卿還有些不好意思; 互視了一眼; 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道:“那; 你可別亂走; 我們一會兒就回來……”
鄭娥朝他們笑了笑,自己先扶著桌子坐下來; 挑了挑眉; 玩笑了一句:“我能去哪兒啊?就在這等你。”
二公主與張長卿扭捏了好一會兒,不太放心的說了好一會兒話,這才一起去前頭瞧荷塘了。
四下無人; 靜的出奇,只有凝在花葉上的露珠偶爾被風吹落,輕輕的落入在鬆軟的泥土裡,蟲鳴聲此起彼伏。鄭娥扶著額頭坐在那裡,只得太陽穴隱隱有些疼,煩躁欲嘔。然而,就在此時,忽而聽到後頭有輕輕的腳步聲傳來,她嚇了一跳,連忙轉頭去看。
卻見一個穿著明藍色圓領袍子的男人正從樹蔭底下出來,他身量極高,寬肩細腰,下顎弧線凌厲,雖有小半的臉都被遮在夜色裡,看得不甚分明,但是隨著他不緊不慢的步子,銀白色月光有如輕紗一般的緩緩拂過,漸漸的顯出他那輪廓分明的面龐。
他的五官猶如刀刻一般的英挺,只是眉宇間凝了幾分的冷漠與譏誚,那微微翹著的嘴角彷彿總是在嘲笑著什麼似的,令人望之而生畏。與他面上那頗為不善的神色相對的是,他的語氣竟還帶了幾分柔和與低沉,輕之又輕:“膽子到是大的很,竟還敢一個人不帶的來院子裡玩?”說話間,他輕輕的動了動手上的碧玉扳指,不疾不徐的模樣。
鄭娥見是他,這才悄悄鬆了一口,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薛哥哥你怎麼來了?還學人嚇唬我——我都被你嚇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來人正是薛斌,他是泰和長公主的長子,現今的靖康侯。雖說泰和長公主一直對這個長子態度古怪,但他們的的確確是親母子,皇帝與太后一直對他頗為照顧,鄭娥也與他見過幾回的。只是鄭娥倒是沒想到今日泰和長公主的壽辰,薛斌竟然也來了——要知道,泰和長公主哪怕回了京也一直不願見這個他,態度之堅定簡直令人無法理解。久了,大家也都明白了:有泰和長公主的場合必是不會有薛斌的。
薛斌抬目看了鄭娥一眼,面上神色不變,漫不經心的應了一句:“是張駙馬請我來的,正好我今日也沒事就來了。只是,我一來那場面就有些不大好看了。為了不礙人眼,我就只好出來走一走了。”他說到這兒,隨即便懶懶的反問了一句,“你呢?”
鄭娥到底是壞事做得太少,被他這麼一問,不由更是心虛起來,結結巴巴的開口道:“就是,就是喝酒喝得悶了,出來透透氣……”她說到這兒,忍不住暗暗抱怨起不知逛到哪裡去的張長卿和二公主:事情大半都是她們惹出來的,偏她還得跟在後頭替這兩人扯謊!真真是豈有此理!
薛斌也不知信了還是沒信,略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忽而眉心一蹙,他似是察覺到了什麼,也顧不得說話諷刺,面上神色一變,直接便把手上的玉扳指砸到鄭娥身上。
鄭娥的左肩頭冷不防被他這般一砸,不由捂住肩頭,疼得蹲了下去,簡直懷疑薛斌這是要發酒瘋了。然而也就是她蹲下身的那一剎那,一柄玄鐵短箭從她肩頭擦過去,猶如疾風閃電一般。幾乎——倘若不是薛斌適才那麼一砸,她順勢蹲下身,恐怕這箭直接就要射到她心口了。
鄭娥嚇得面色發白,幾乎說不出話來,好在薛斌此時已經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把鄭娥攬在懷裡,蹙眉問道:“……沒事吧?”
話聲還未落下,隨即又射來兩支短箭,薛斌只得抱著鄭娥在地上打了個滾躲開這兩支短箭,然後把鄭娥送到假山的夾縫裡頭,讓她用手捂著眼睛,很是認真的叮囑道:“這是短箭,射程不遠,那人一定離得不遠……”到底是公主府,就算真的有刺客肯定也混不進太多。
隨即而來的幾支短箭直接打斷了薛斌的話,薛斌轉了身,把鄭娥伏在身後,左右看了看,果是循著那短箭射來的方向去了。
鄭娥蹲在假山的夾縫裡面,嚇得渾身發顫,只能竭力用手捂住眼睛,竭力咬住牙齒不出聲。她也不知道薛斌是不是真能抓出那個射箭的傢伙,更不知道刺客究竟有多少人,之後會發生什麼。她就蹲在假山夾縫裡頭,背部抵著凹凸不平的巖壁,腦中一片空白,滿心都是惶恐。
也不知過了多久,周側萬籟俱寂,重又只餘下蟲鳴聲和鄭娥自己的呼吸聲。
鄭娥的心頭一跳,忽然用力咬緊了唇,緊的下唇都被咬破了,血肉模糊——她感覺到了:有人正拿著短箭抵著她的胸口位置,玄鐵短箭的箭頭又冷又硬,正正的抵在她胸口那一塊衣襟上。哪怕隔著衣服都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氣,彷彿能